第一百节 凭君莫话封侯事(第4/6页)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萧布衣喃喃自语,“如果成就大业的人一定要让更多的人送命的话,萧布衣做不来那种人。”

萧布衣说出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时候,贝培微微一怔,喃喃念着,“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陡然抬头,贝培凝望着萧布衣道:“萧布衣,这是你做的诗吗?想不出你还有如此文采。”

萧布衣一怔,才记得这首诗是唐朝才有,自己有感杀戮惨重,随口说出一句,倒让贝培认为有才,这让他多少有些汗颜。只是今天总感觉贝培有些古怪,到底哪里古怪偏偏说不出来,或许是贝培今天说话很多的缘故?

“我哪有什么文采,不过是教书先生随口说了一句,我就记了下来。”萧布衣遮掩说道。

“哪里的教书先生?”贝培执着问道:“你不是说你们都是种田出身,大字不识几个?既然如此,怎么能记得住教书先生随口说的一句?”

萧布衣头皮有些发麻,伸手从怀中掏出个锦囊,转移了话题,“贝兄,这些天还是承蒙关照,如果不是看了高爷的锦囊,我还不知道贝兄才是高爷的亲信。高爷让我小心李志雄,想必也是看出点端倪,若非高爷提醒,我说不定会死在李志雄的手上。”

贝培淡淡道:“谁的命都不如自己的重要,我只是按照高爷的吩咐去做而已。关照不敢当,最少你今天去送死的时候,我不会陪你!不过你能不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看起来你这人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见到萧布衣脸上的笑容,贝培不解问道:“我说错了什么?”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贝兄仗义出手,却总是不想让人领情,刻意的拒人千里之外?”萧布衣缓缓道:“或许贝兄觉得,萧某还没有和你交朋友的资格?”

贝培冷哼一声,“我没有朋友,你不要自作多情的以为我是帮你,如果这样,说不定你哪天被我害死还要做个糊涂鬼。”

萧布衣哦了一声,只好再次转移话题,“贝兄,如今大局已定,哥特塔克伤势已好,大婚在即,商队只要等塔克大婚后,想必就可回转,看来这次出塞也算有惊无险……”

见到贝培冷冷的眼神,萧布衣问,“贝兄,我说的可有什么不妥?”

贝培冷冷道:“出塞到现在的确是有惊无险,不过路程遥远,谁都说不准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要是以为万事大吉,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布衣终于皱眉道:“贝兄此言何意?”

贝培缓缓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你若是平平淡淡也就罢了,偏偏你每次出手都是事无不成。商队因你才得到可敦的召见,可敦因你才能转危为安,就算这次回转我不说,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也会竭力的把你推荐给高爷,如此一来,你固然风光无限,可也是暗藏杀机,最少你抢了陆安右的荣华富贵,你以为他会轻易放过你?”

萧布衣到没有想到和贝培交浅言深,如此的话题倒是头一次涉及,沉吟半晌才道:“此事难道没有化解的余地?我倒没有想过什么四科举人,只想安心的贩马做生意,如果回转马邑的话,我倒可以和高爷说起此事。”

贝培望了他良久才道:“我真不知道你是聪明人还是呆子,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你都能推掉?”

萧布衣暗自苦笑,心道自己不是聪明人,也不是呆子,和别人的差别之处就是知道历史,明白去捧杨广的大腿不是什么好事,“我只能说是个知足常乐的人,放马牧羊的生活,我已经很知足。”

贝培冷笑连连,“你以为入了裴阀想走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萧布衣愕然道:“为什么?”

“你怎么说也是个人才,高爷岂能轻易放过,”贝培沉声道:“如今很多阀门都是心怀异心,招兵买马,寻找可用之人,你若不为裴阀所用,以高爷的为人,他会轻易放你到别的地方?单以这次他派陆安右和你一起出塞,你难道还没有看出他的用心?”

凉风一过,萧布衣不由有些发冷,喃喃自语道:“看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点不错。”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贝培喃喃念着萧布衣这句话,目光中灵光闪动,“萧布衣,我倒发现你说话极有深意,远非你流露的见识能比。好一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是这八个字,说尽庙堂甚至天下之事。江湖,好一个江湖,我倒第一次听说有人用如此说法来形容我们所处的环境!”

他的口气中多少有些佩服,萧布衣却是头痛,以前和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多说他那个时代的流行用语,可都是被人一笑了之。萧布衣知道一种语言,甚至一句话想要流传下去,那必须要太多人的努力或者大师级别的人物才行,诸如达摩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八个字,也需要弟子相传多年,他萧布衣说句话,很快就会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所以也不用刻意的模仿古代的言语,控制自己那个时代的流行用语。可这个贝培本来和他疏远,蓦然亲近下观察敏锐,总能察觉他的不同之处,倒让他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