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二章 长沙(下)(第3/3页)

“不只是你在关注欧洲,很多有识之士也在研究它们。这是好事儿,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但是包括你在内,很多人对集权和分权的看法形同水火、势如冰炭,认为集权好的,就会恨死分权,认为分权好的,就会恨死集权。”沈默沉声道:“这是不对的。”

“难道都对不成?”

“也可以这么说。”沈默缓缓道:“其实别看我们和西方人的样貌、语言、习惯和文明都不同,但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人。只要是人,自私就是第一位的,就没有不想建立皇权的。所以你看罗马帝国、法兰克帝国的皇帝,像我们历朝历代的皇帝一样,都把自己标榜为万世不移的天命之主,也会用尽一切手段压制反抗者,会选择掠夺作为获得财富的手段,因为掠夺财富的成本永远比创造财富更低。没有竞争、没有约束,王权肯定会向皇权演进,因为只有皇权才能获得最大收益,才能肆无忌惮地抢劫。”

“我们华夏民族得天独厚,东面、南面环海,西面是戈壁和崇山峻岭。在这千余年里,除了北面的草原之外,没有任何外来的威胁。草原游牧虽然是个大麻烦,然而却赶上了我们最为强盛的秦汉唐时期,所以并不能构成对华夏王权的威胁,使我们顺利的演进出皇权。并得到足够的时间,使国民形成日常习惯、规范乃至准则,使皇权深入人心。”

“西方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从恺撒、戴克里先到克洛维,这些欧洲的雄才之主,无一不想建成我们东方式专制,都想集中权力。但是,他们的民族并无延续性,罗马征服雅典、日耳曼入侵罗马、北欧海盗侵略日耳曼人……几乎每次民族征服都是毁灭性的,一场异族入侵,会让几代、几十代人积蓄的物质财富荡然一空。”

“不断毁灭,使他们的演进总是被打断,世俗权势不具有连续性,使宗教政权获得了至高的地位。而宗教政权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也尽力使欧洲长时间保持原始的平权状态,即一个人不太可能超出其他人更多。具体的表现就是,欧洲的国王,权力并不比国内的领主大太多,国与国之间也是如此。在平权条件下,西欧各地实力均衡,没有绝对的强势,分权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