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冶铁制兵,谋夺汉中(第3/4页)

“吕蒙接任鲁肃,他和鲁子敬不同,主公可去信云长,请他务必着意。”诸葛亮放心不下,到底要向刘备寻得支持。

刘备对吕蒙印象太深刻,不可不有防备心:“我知道,我会提醒云长。”

他收回那封信:“这件事先搁下吧,第二件事……”他却不说,把目光望向法正。

法正领会得,他举起手,轻轻覆在那面大地图上:“第二件是为汉中。”

诸葛亮望向那面地图,目光在山川河流间缓慢过渡,这是很详实的秦陇巴蜀舆图,他从汉水的源头一直摸索看去汉水入江之处,已明白了刘备的心思:“主公欲取汉中乎?”

还是法正说道:“曹操自夺汉中,不因此势以图巴蜀,而徒留夏侯渊、张郃屯守,身自北还,此非其智不逮而力不足,以有内忧也。近两年之久,汉中屯守不变,曹操仍无南略之谋,莫若因其疲敝,举众往讨,则必克之。克定之日,广农积谷,观衅伺隙。上可以倾覆寇敌,尊奖王室;中可以蚕食雍凉,广拓境土;下可以固守要害,为持久之计,有此三可,殆天授也,时不可失!”

俨然法正已是深思熟虑,讲述汉中之役毫不磕巴,想来他也对刘备作了更详实的谋划。诸葛亮在心里细细地考虑了一番,说道:“我们自得益州,三年以来,励精图治,益州大局已稳,后顾可无忧。汉中为我益州咽隘,不可不夺,亮也认为,此时应夺汉中!”

两位心腹谋臣都赞同夺汉中,刘备本来还梗着的顾虑释怀了,他一巴掌拍在地图上:“好,我便向曹操夺了这块土!”

诸葛亮打量着汉中舆图:“夺汉中虽势在必得,但不可小觑,需细细谋划,该如何进军。”

法正沉着地说:“可兵分两路,”他在地图上西面滑了一条线,“西路由张将军、马将军率领,沿陈仓道北上,进驻下辩,一为策应汉中主力,二为阻击陇右援军,”他又迅速滑向右边,“东面则由主公亲自率军,自金牛道北上,攻占阳平关,抢关入平!”

刘备频频点首,他点点陈仓道沿途的要隘:“西路还可相机占领武都、阴平,以为拓展陇右战场。”

对夺汉中,法正还有更大更深的谋略:“主公,汉中夺之不难,但唯夺汉中尚不足!”他翘起拇指摁在地图上,顺着汉水的流势向东而滑,“还有这里!”

刘备盯住法正的拇指,那是汉水下游的上庸、房陵、西城三郡:“东三郡?”

法正敲敲地图:“对,夺取汉中,再夺东三郡,打通汉水,则汉水以东为我所有。守住此要隘,便可隔断雍凉,西平关中,东逼中原!”

刘备被法正的天才策略激动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像烈火般喷了出来,他忽然把手扫向荆州:“再令云长北上襄樊,与汉水连成一线,则荆州自关中之地尽在掌握,可由此两路出兵进抵中原!”

这是法正也没有料到的惊世之举,他怔着,像是忽然吞下一块大软糕,暂时还消化不了。诸葛亮却听出刘备这是在践行隆中对,可他竟不以为振奋,反而担忧起来:“主公,是不是太急了?”

刘备无声地叹了口气:“不是急,是不能再等了。”

诸葛亮刹那间发懵,忽然间就明白了,五十七岁的刘备敏锐地捕捉到韶华匆匆的衰败感。他已不再年轻,若是一日复一日地等待下去,到得哪一日年衰力竭,拉不动弓,骑不得马,上不了战场,指挥不了千军万马,只能像个废物般蜗居在安乐窝里苟延残喘,等着死亡来敲门,成就功业的英雄梦想只能如水东流。他不想把弥补遗憾的艰难留给后人,他想在有生之年完成隆中对的伟大构想,哪怕这会被后世人认作是一场不计退路的豪赌。

诸葛亮想明白了刘备的心思,竟在那复杂的情绪里嗅出一丝软弱的感伤,他本来想劝刘备谨慎,此刻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像浮萍般任由自己无根漂流。

刘备把目光重新放回汉中:“先夺得汉中再说吧。”他举起手,仿佛一片远道而来的云,扣在汉中盆地团圆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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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写给关羽的信从水路运到江陵城,信检沾满了长江的水汽,滑溜溜的像一段放不下的心事,握住了很是黏手。

关羽拿着信便笑起来:“大哥太小心。”

“大伯父说些什么?”儿子关平好奇地问道,他是个面容和善的年轻人,和神采飞扬的关羽比起来,显得温柔敦厚。

关羽一面把信转给他,一面笑道:“他说了两件事,头一件,让我们备办军务,待汉中克定则北上襄阳;另一件,让我谨防吕蒙,”他仰面一哂,“区区吕子明,大哥何以如此忐忑!”

关平细细读了一遍,寻思道:“既是大伯父叮咛,父亲还是当心为好,前番奇袭荆州的便是这吕蒙,这人工于心计,怕当真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