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英雄、时势孰更重?诸葛亮强辩胜庞统(第2/7页)

“没有,”诸葛亮摇头,“很多事尚不明朗,我想等等再说……”

风又起,轻缓的歌声顺风递入屋内,犹如掉入土壤的一颗种子,渐生渐长。

“季常来了!”诸葛亮笑道。

草庐外的虹桥上,几片飞红绕阑垂落,砌了一地烂漫胭脂。一少年一童子携手而来,一面走一面击节而歌,歌声如残烟缭堤,在冉冉阵风中寄于一川秋意。

〖马迟迟兮人哀哀,东风渐染兮华发霜。

霸陵秋色兮斜阳泪,江山满目兮尽凄惶。

东望故园兮泪双行,烽烟绝津兮只苍茫。

谁家梁间兮巢归燕,衔取旧年兮粉泥香。

依稀风烟兮散悲音,皆是离恨兮道凄凉。

去去,何时归故乡?

归故乡兮,冢上荒草年年长。

归故乡兮,四邻不识旧模样。

归故乡兮,父老兄弟依何方?

英雄碌碌兮功名忙,天下黎庶兮泪啼滂。

何时四海兮获升平,共罢干戈兮阖家唱。〗

歌曲凄婉绵长,轻飘飘地在风里久久盘桓,唱到最后一句,那草庐院门吱哑打开,诸葛亮倚在门口,应和着轻轻唱道:“共罢干戈兮阖家唱。”

“孔明兄,叨扰了!”马良含笑拱手,身旁的马谡也行着礼。马良刚行过冠礼,已脱了少年稚气,马谡却还是童儿装束,这两兄弟一黑一白,活似棋枰上的黑白子,泾渭何等分明。

诸葛亮笑道:“季常每来,未见人到,便闻歌声,曲中每含黍离之悲,让人欲罢而不能!”

诸葛亮让过两人进了草庐,马良抬眼望见徐庶,惊喜地匆忙拜礼:“元直兄也在,甚好甚好!”

徐庶还礼:“小马儿,小小马可好!”

马良哈哈一笑:“好,都好得很!”

说话间,四人进得屋来,分四角坐定。

“难得两兄弟造访,算来有三个多月未曾谋一面!”诸葛亮道。

马良笑道:“家父日前染病,小弟只得榻前恭顺侍奉,因此一直没有来草庐看望孔明兄!”

“如今可大好了?”

“累孔明兄挂心,已是大好!”

诸葛亮略略含愧:“我一向窝在隆中,四边不走,尊父抱恙也不曾看顾一番,实在抱歉得很!”

“无妨无妨,小病而已,孔明兄自有他事当做,何必劳苦跋涉!”马良笑呵呵地说。

“那改日必当造府拜望,以补疏漏!”诸葛亮谆诚地说。

马良笑着一谢,又说道:“我此来尚有一事要咨诹孔明兄,半月后乃庞公寿诞,孔明兄和元直兄可是要去?”

诸葛亮道:“庞公寿诞,我与元直都会赴宴!”

马良喜悦地轻一鼓掌:“那可太好,我今年也得柬书,头回造访庞公,不免忐忑,若是能与孔明兄与元直兄同行,升降揖让,周旋对答之时也可少犯错!”

诸葛亮温和地笑了笑:“季常无须紧张,庞公和气长者,何须担忧犯错!”

马良露出少年人怯生生的笑:“能得庞公邀请,是荆襄学子荣耀,我如今头次跻身荆襄英杰之中,自然少不了惴惴担心。”

“别的都好说,只庞公的侄儿那张脸太臭!”徐庶忽然插了一句。

马良还是一副宽容的笑脸:“庞士元么,他被水镜先生称为南州士之冠冕,又是名门出身,自然骄傲一点。”

徐庶嘲讽地说:“便是这冠冕戴太高了,越发要隔云断月,挡了他人的眼睛!”

诸葛亮温和地止道:“士元腹有才学,精奥深湛,加之出身名门,不免清高了一些,元直说得太过了!”

徐庶小声埋怨道:“只你见谁都是好的……”

“脸臭就甩一巴掌过去,帽子太高拔下来不就得了!”马谡本静静听他们说话,此刻忍不住说道。

马良喝道:“五弟,又胡说了!”

马谡撇撇嘴巴,虽不说话,脸上的神情还是不满的,他不似兄长温顺和蔼,骨子里蕴着不肯服输的好胜心。

马良一笑:“还有一事,须现在说了,免得晚了又有他事延误,再过两月便是年关,良想请孔明兄和元直兄去我家过年,不知可愿意?”

诸葛亮道:“只怕要辜负了季常美意,家兄前日来信让我去江东过年,所以,岁末便要上路!”

“你又要去江东?”徐庶失望地叹着气。

诸葛亮笑看着他:“要不,你也跟我去江东?”

徐庶挥挥手:“我才不去江东,”他笑嘻嘻地瞧着马良,“我自去季常家过年!”他说着还孩子气地对诸葛亮挤眼睛。

马良有些惋惜:“我本想趁着过年,邀二位兄长到家长住,闲来也可促膝长谈。我尚有诸多疑惑要请教二位,不料孔明兄竟要远赴江东!”他又微微笑了一下,“幸而元直兄能去!”

徐庶半是欢愉半是怆然:“徐庶一人孤单飘零,无家室之累,每年岁末都得到处打秋风,你既请我做客,别嫌我吃穷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