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大和尚进言多建庙 老国丈告状说舆情(第4/4页)

这就是李伟今日来昭宁寺的理由,现在见闺女主动问话,他就知道机会到了。

“咱就等着闺女这句话,”李伟把小火者送上的茗汤一口气喝了,抹着嘴说,“你升了太后,满京城都是喜气洋洋的,可是咱家,虽然门口也应景儿挂了一大溜红灯笼,却一天到晚闹得鸡飞狗跳墙。”

“这是为的啥?”

李伟叹口气,哭丧着脸说:“还不是你那不争气的弟弟,成天跟我闹别扭。”

李太后的弟弟李高,今年也有二十六岁。李伟受封武清伯的同时,李高也封了个锦衣卫千户。从此拿着朝廷俸禄养尊处优不干事,还结交京城一帮恶少滋扰生事,李太后对这个弟弟很不满,曾多次切责,现在听父亲这么一说,不由得双眉蹙起,问道:“他又发什么疯?”

“发什么疯?”李伟连连叹气,说道,“你弟弟说,‘姐姐如今是太后了,可是你这当爹的,还有咱这当弟弟的,不但没沾上一点儿光,反而连月俸银都搞掉了。’”

“怎么,你们的月俸银也没有了?”李太后大惊。

“是啊,”李伟怒气冲冲,“宗人府给咱送上门的,也是一大堆没用的胡椒苏木。”

李太后心里头咕哝了一句:“张居正是如何办事的?”但表面上她却恼着脸一言不发。

李伟继续说道:“昨儿个,我将宅子后头的花园清理了一下,什么这花那花的,也不管珍贵不珍贵,统统铲掉。”

“这是干啥?”李太后问。

“铲掉种菜。如今,咱这天字第一号的皇亲国戚,连买菜的钱都没得了。”

李太后心底明白,父亲再缺钱也不至到这种地步,但她相信父亲的话并非儿戏,这老头子为了钱,什么样的恶作剧都做得出来。她长叹一声,对一直陪坐在侧的冯保说:

“冯公公,回去后,从咱的私房钱里头,拿一百两,给武清伯送过去。”

“奴才遵命。”

冯保欠身答话,刚说完这四个字,李伟又道:“闺女你别误会了,你爹今番不是讨小钱来的,咱要讨的是公道。”

“你讨啥公道?”

李太后顿时生了烦躁,问话口气生硬起来。李伟到此时也就不看脸色,兀自说道:

“咱万岁登极,闺女你晋升太后,这都是大喜事,为啥咱们一点光都沾不上,不要说赏赐,连月俸银都变成了胡椒苏木,你知道外头怎么传?”

“怎么传?”

“说你寡恩呢。”

“这与咱有何相干!”李太后话一出口,立刻感到不妥,又说道,“太仓银告罄,又有什么办法?何况,胡椒苏木都是俏货,很好变现。”

“这是谁说的?”李伟气鼓鼓地说:“俏货,哼,储济仓里一下子放出几万斤来,如今满街都是,变得比萝卜白菜都便宜。”

“啊?”

李太后习惯地咬着嘴唇沉思起来,李伟知道她被说动了心,犹自添油加醋说道:

“退一万步说,就算太仓银告罄,京官们月俸银给胡椒苏木,咱们这些皇亲国戚,总得照顾照顾吧,你总不能看着我这六十多岁的人,拎着袋子上街卖苏木胡椒去……”

就在李伟这么唠叨时,又有一位内侍进来,李太后打断父亲的话,问那内侍:

“有何事?”

“外头又有两个人求见?”

“谁?”

“英国公张溶与驸马都尉许从成。”

这两人都是朝中显贵勋戚。一听说他们来了,李太后头皮一麻,问道:

“怎么他们都来了?”

“小的不知。”

“冯公公,去问问他们究竟有何事?”

冯保出去片刻,回来禀道:“太后,他们两人求见,也是为胡椒苏木折俸之事。”

李太后一下子瘫坐在绣榻上,额上已是香汗涔涔,她本不想见这两个人,却又不能不见,只得把手虚抬一下,说:

“让他们进来吧。”

 

 

 

 

 

 《张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