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动贼心思擒拿凶犯 灌迷魂药智骗中官(第2/4页)

“这两个理若放在平常,兴许还算是一道挡箭牌子,但放在眼下这局势,是一点作用都不起。”“为何?”

“就为朝局的稳定,”王篆欲擒故纵,始终控制着说话的节奏,“你想想,小皇上登基刚刚两个月,宫里头主事儿的是李太后。户部提出胡椒苏木折俸,小皇上下旨允行。这明里是小皇上的意思,其实,还不是李太后在后头当家。这个章大郎不识时务带头闹事,如果把这件事儿捅到皇太后那里,你说皇太后会怎么想?一个朝廷命官活活死在章大郎的手下,这事儿已是犯了众怒。如果科道言官一起上章弹劾,李太后就是有心袒护,恐怕也得顾忌朝廷的体面。何况《大诰》律白纸黑字写着,杀人者偿命。李太后哪怕是作样子给大臣看,也得把章大郎抓进大牢。只要章大郎一犯事,邱公公那一头还不知道会担什么干系。李太后若果真要树立个清正廉明的形象,包不准还会拿邱公公开刀呢。”

王篆歪理正理一起摆,真话假话掺着说,廖均果然上了他的圈套,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不由得睁大眼睛,焦急说道:“依王大人这么一说,邱公公果然难逃一灾,这才真叫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可不是,人有旦夕祸福,此言不虚也,”王篆接着又补了一句,“听说刑科已下了驾帖,要把章大郎捉拿归案。”

廖均一听,愣了。国朝体制:凡缉拿罪犯(不管是大臣还是百姓),须得由刑科开出驾帖。拿了驾帖抓人,如果反抗,格杀勿论。这么快就开出了驾帖,可见事态严重到何种程度。“邱公公是个好人,这下惨了。”

廖均替朋友担心,连连叹气。王篆看在眼里,喜在心中,趁机说道:

“我倒有个主意,可以帮邱公公渡过难关。”

“啊?”

廖均眸子一闪,巴巴地望着王篆。

“这事儿的关键是章大郎,当前最要紧的,就是不要让刑部逮着章大郎。”

“让章大郎躲在北镇抚司里不要出来。”

“这哪儿成?”王篆头摇得货郎鼓似的,“廖公公你应该知道,锦衣卫都督朱希孝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刑部来要人他可以不给,若是李太后开了口,他敢不给?”

“这倒也是,那,王大人你还有何妙计?”

“让章大郎藏起来,藏得严严实实的,让他们找不着,”王篆眼中闪着贼亮的光,狡黠地说道,“再大的事也是一阵风,一年半载风头过了,大臣们的情绪也平息了,到那时章大郎再出来,保准就没事。”

廖均想了想,点头答道:“王大人言之有理,只是往哪儿藏呢?再说,你不是说刑科下了捕单吗?章大郎一出北镇抚司,岂不是自投罗网?”

王篆一笑,拈了一粒盐水花生嚼着,饶有深意地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是一句屁话。再密的网,也能找着地方钻出去。”

“啊?请王大人开示明白些。”

王篆便把脑袋凑过去,同廖均咬了一会耳朵。廖均觉得王篆的计策可行,于是一击桌子,兴奋地说道:

“咱看也只能这么办了。待事成后,咱让邱公公摆一席酒,好生答谢你。”

“答谢不敢,廖公公,你千万不可在邱公公面前露半字口风,说这主意是我出的。”

“这又是为何?”

“事涉朝廷机密,一旦让人知道了,本官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这倒也是,”廖均憬然而悟,“等这事儿平息了,再让邱公公报答你。”

王篆见廖均已是深信不疑,怕再说下去会露出破绽,便打住话头说:

“廖公公,事不宜迟,你还是去会邱公公,务必抢先一步,把章大郎安全转移。”

说罢,两人拱手告辞。

廖均心急火燎赶回紫禁城,把邱得用请出乾清宫来通报商量。出了这大的事,邱得用竟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这也难怪,乾清宫是禁中之禁,门卫森严。除了司礼监太监能来这里,任什么人没有皇上的旨意是不得入内的。邱得用从小父母双亡,十二岁净身入宫前,一直与姐姐相依为命,手足之情十分深厚。这章大郎是姐姐的独苗,为了给他补这一个官,邱得用不知花了多少银子,费了多少心思。一家人都指着他升官荫子光耀门庭。如今突然出了这么一件事,无异于晴天霹雳,震得邱得用半晌说不出话来。廖均一旁催促:“邱爷,这事儿再磨蹭不得,救人要紧。”

邱得用哭丧着脸,问道:“依廖爷之见,咱那不成器的外甥,果能解救?”

“死马当作活马医,不妨试试。”

“那,咱们就去吧。”

邱得用寻了个由头回乾清宫请了两个时辰的假,然后与廖均坐两乘大内专用的四人抬杏黄轿如飞地出了紫禁城,不消片刻就到了北镇抚司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