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主事钻营买通名妓 管家索贿说动昏官(第3/6页)

看着柳湘兰不胜娇羞的神态,胡自皋又转怒为喜,自己转弯说:“就你这个柳湘兰,害得有本事的男人,到了你这儿,骨头都称不出斤两来了。”

“胡大人,奴家听不出,你这话儿,是抬举奴家呢还是贬损奴家。”

“当然是抬举,”说着,胡自皋对玉儿丫环说,“你去楼下,把我的管家喊上来。”

玉儿去了不一会儿,便领了一个半老不老的人上来,手里提着一个礼盒。

胡自皋接过礼盒,双手送到柳湘兰面前,说道:“这是几样首饰,作为见面礼送给女史,望笑纳。”

柳湘兰接过礼盒,打开一看,只见是一对玉镯,一对耳环,一只佩胸,绿荧荧幽光温润都是上乘的翡翠。看到这么贵重的礼物,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柳湘兰,也不免惊讶。

“胡大人,这么贵重的礼物,奴家怎么消受得起。”

“我想着女史的楼号叫倚翠楼,所以就选了几样翡翠,小意思。这里还有一千两银票,算是送给你的脂粉钱。”

胡自皋出手如此阔绰,倒真令柳湘兰感动了。她嗫嚅着说:“胡大人,你如此耗费,叫奴家怎样报答你才好。”

胡自皋挥挥手,管事退了下去。

“只要你今晚上把徐大爷陪好,让他满心欢喜地回去,你就算报答我了。”

“这位徐老爷,究竟是什么人?”柳湘兰又问。这回,她不再是打情骂俏,而是郑重其事地打听了。

胡自皋略一沉吟,问:“你知道冯公公么?”

“冯公公,哪里的冯公公?”柳湘兰茫然地摇摇头。

“就是当今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掌印冯保。”

“不知道。”柳湘兰还是摇头。

胡自皋看她一问三不知,心里头有些窝火。但一想,她一个南京的青楼女子,不知道北京官场的显要人物,也属正常。于是又提高嗓门问:“当今的皇上是哪个,你总该知道吧?”

“这个倒难不倒奴家,当今皇上是隆庆皇帝。”柳湘兰认真地回答。

“这个冯公公,是隆庆皇帝身边的秉笔太监,大红人儿。”

“啊,皇上身边的人,”柳湘兰的神情立刻就肃穆了,“胡大人,你说今晚上就是他来?”

“不是他,我说的是冯公公,今晚上来的是徐老爷。”

“徐老爷和冯公公有什么关系?”

“徐老爷是冯公公的管家。”

听到胡自皋绕了半天弯子,才兜出这层关系,柳湘兰在心中说道:“说到底是龙尾巴上的一只虾子。”但在表面上,她却恭维说,“我说胡大人怎地这等虔诚,原来是个踩得皇城晃晃动的人物。”

“明白了就好,”胡自皋长出一口气,说,“这会儿,徐老爷也该到了。”

柳湘兰又恢复了轻松活泼的神态,她说:“请胡大人放心,今儿晚上,我要让徐老爷在奴家这里玩得开心,不过……”

“不过什么?”胡自皋盯问。

“跟徐老爷是逢场作戏,奴家现在,倒实实在在有些喜欢胡大人了。”

这时,只听得楼下一声大喊:“徐老爷驾到!”

胡自皋陡地站起,准备下楼迎客,临出门时对柳湘兰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也要等把今天晚上的这一场戏作完。”

胡自皋还没有走到楼下,徐爵已奔着楼梯口儿上来了。只见他五短身材,蒜头鼻,鱼泡 

眼,走路鸭子似的摇晃。看他这副尊容,胡自皋不免心里头犯嘀咕,“冯公公家的大管家,怎么就这德性,十足一只癞蛤蟆。”但转而一想,“人不可貌相,福在丑人边。冯公公看中的人,必定还是有一番能耐。”想到此,胡自皋便迎着上楼的徐爵喊道:“徐老爷,下官胡自皋在此恭候多时。”

“你就是胡大人?”徐爵上得楼来,来不及进得厅堂,就一边喘粗气儿一边嚷开了,“中午多灌了几口黄汤,睡过了头。”

进得厅堂,先是让座儿,接着寒暄叙礼。胡自皋把柳湘兰介绍给徐爵。柳湘兰弯腰蹲一个万福,说道:

“徐老爷,多谢你赏脸,肯到奴家的寒舍里来叙叙话儿。”

徐爵色迷迷地盯着柳湘兰,喷着酒气说:“听胡大人讲,柳姑娘的花酒,都订到一个多月以后了。”

“多谢众位老爷扶持。”柳湘兰打心眼里头腻味这个什么公公的大管家,只是碍于胡自皋的情面,不得不强颜欢笑,“其实,奴家是徒有虚名。”

“唔,这句话听了受用。”徐爵把丫环递过来的茶,咕碌咕碌一口气喝干了,接着说:“在京城,干你们这行儿的,我见得多了,刚出道儿时,有只烂梨子吃也就满足了,权当是解渴。一旦走红了,嗨,就开始架起膀子,自称是圣是贤了。俗话说,皇帝的女儿状元的妻,叫花子的老婆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