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九章 清洗(第3/4页)

“我觉得这是一把刀的正反两面,师傅只看到伤己的一面,却没有看到能用这把刀伤人的另一面,有李清支持,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李亨微微松了一口气,“吾儿能这样想,足以让为父放心了,你师傅是不了解李清,所以他才会那样说,但李清就是为父一手提拔,当年他是太子党的骨干,连李林甫都数次栽在他手上,我还不了解他吗?李琮、杨国忠之流,李清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不屑与之争斗,一纸信皮便使他们灰飞湮灭,这次为父能顺利逃脱赐死的下场,也是他一手安排,这样的人,只可重用,不可结仇!”

说到此,李亨紧紧拉住儿子的手,紧紧盯着儿子的眼睛肃然道:“王儿,杨国忠是我的死对头,他也将是你的死对头,将来若没有李清的强势支持,你单枪匹马,如何敌得过杨家之人,你要切记!东宫只是你迈向帝王之路的开始,只是自身的实力才是你登基的根本,这是为父做了十二年太子,血的教训!”

李豫恍然,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

夜已经深了,李清背着手站在帐帘前,凝视着南方一颗孤独的星星,在他的帐内,一封写满了娟秀小字的信静静地躺在桌上。

那是从南诏写来的信,七年之约最终成了水中之月,‘太后身死,王儿年幼,妾身不忍离去,惟有向君叩首,相见另期……’

人生岂能事事圆满,得失不过只在一念之间,得未必欢,失未必怅,历经坎坷的李清早已明了人世的沧桑,留在南诏,或许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才是常态,李清默默地将信放进火盆,在火光的映照中,一只请他跳舞的天鹅渐渐地游失在岁月的长河之中。

……

天宝十二年的上元夜,因公主的下嫁而多了几分风流的印记,灯市如昼,璀璨流离,情人的目光变得格外温柔,或并肩于桥头、或携手于月下,年年岁岁灯相似,岁岁年年人不不同。

但相同的还有长安市民游灯的兴致,早早吃罢晚饭,天刚擦黑,家家户户便琐了门,携妻扛子上街观灯,街上早已人山人海,观灯的人多,看人的人也不少,猜谜的、算命的、卖艺的、卖首饰木剑的诸般此类,各找一个角落,生意兴隆,让他们忙得脚不着地。

兴庆宫内也挂满了各式灯笼,这些都是名匠杂制,缀上玉石珍珠,灯光映照下显得珠光宝气,比街上的灯笼更多了几分华丽姿色,观灯的人却没有看见,麒麟殿里灯火辉煌、笑语喧天,今天是李隆基嫁女之日,他兴致盎然,特地在宫内宴请四品以上大臣。

‘啪!啪!’清脆的掌声在大殿里拍响,窃窃私语的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李隆基兴奋地站起身,高举云板向数百名赴他私宴的重臣道:“今日上元之夜,月朗星稀,正是普天同乐之时,朕为贺爱女出阁,特地与贵妃排演了霓裳羽衣舞,请各位爱卿鉴赏!”

说完,他轻轻叩动散板,一阵悠扬的丝竹声仿佛穿林度水而来,飘荡在大殿之中,萧管悠扬,笙笛并发,正值心热酒酣之时,那乐声风清气爽,自然使人心旷神怡,忽然,金钟叮咚之声委婉而起,大殿两旁各一列宫女摇曳走出,背着手用清朗之声低吟浅唱: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彷佛照颜色……”

声音越来越低,烛光也渐渐变暗,声既消、乐还在,广寒月宫待人来,众人精神不由一振,一齐向大殿外望去,只见两队长袖纱裙之女,踏着月色款款飞来,倩影婆娑,身姿曼妙,长袖一抖,宛如芙蓉怒放,仙女齐舞旋成花瓣,在芙蓉蕊中,广寒仙子冉冉胜起,她姿容绝丽,正是有羞花之貌的杨玉环,只见她眼波流动、朱唇轻启而唱: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唱罢,幽幽一叹,醉卧芙蓉瓣,玉臂如藕、酥胸半露,惆怅之意,恍若嫦娥悔药,一众大臣脑中轰然惊艳,杨国忠眼露悔意,暗叹少年时不知佳人在侧;他身旁的哥舒翰,那杯中之酒竟不觉溢出,眼中射出无比炽热之色。

李隆基捋须笑而不语,思量着梨园之乐,一轮明月下,他频频举杯劝酒,大殿中笑声一片,夜夜笙歌,买断君王笑。

……

数匹劲马狂奔着冲进明德门,前方,观灯的人流如织,马上骑士非但不减速,反而狠狠地举鞭狂抽战马,战马长嘶,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前方人等闪开!”马上之人声若巨雷,吓得观灯的百姓跌跌撞撞,个个携妻抱子向两边逃命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