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八章 虢国夫人的寿辰(中)

“一大早就和庆王吵了一场,那个混帐实在是令人愤恨!”杨国忠余怒未消,叉着手在杨花花面前来回踱步,他的脸因激动而胀得通红,举起胳膊使劲在空中挥舞,手颤抖个不停,“蠢货!真是蠢货,自己做了蠢事,却让我来给他解决后事,居然叫我向李清道歉。”

杨国忠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嘴里虽然忿忿不满,目光却紧张地盯着杨花花,“你没有派人把这件事告诉玉环吧!”

杨国忠的情绪似乎没有影响到杨花花,也没有留意听他在说什么,她拿着一把轻罗小扇,斜靠在一只缠有金丝的软榻上,细细地察看着刚刚整理出来的送礼清单,她听见杨国忠提到庆王,眼睛立刻扫描到庆王一行,送礼一千五百两黄金,还有二十五颗金刚石,按照她杨花花的标准,庆王是送了厚礼的,就不是蠢货,倒是在她面前挥舞胳膊的这个人还一文钱都没有出,符合蠢货的标准,不过杨国忠随后又提到李清的名字,使她忍不住再一次拿起礼单,仔细地找了一遍,没有看见李清的名字,杨花花心中微微有些失落,‘看来他是不会来了。’

“这件事是大姐去做的,我不知道。”

杨花花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你知道今天我要请客,哪有时间管这些事,大姐昨天正好要去温泉宫,便揽了此事去。”

说到请客,她立刻想到了今天丰厚的收入,对李清的失落就仿佛大海里的一朵浪花,转眼便在杨花花心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了,好象杨国忠也还没有出礼呢!’

杨花花放下礼单盯住了杨国忠,那锐利的目光看得杨国忠坐立不安,就仿佛外出躲债的佃户刚刚回到村里便撞上了讨债的地主。

杨国忠今年得了皇上无数赏赐,多得据说连裴柔都对数钱腻烦了,今天却没有丝毫表示,这怎么可以,在钱方面,杨花花向来不懂得矜持,她瞥了杨国忠一眼,随手将礼单递给侍女命令道:“告诉管家,没送礼的一律不准进府门。”

说完,她懒洋洋地望着杨国忠,眼光似乎在说:“所有人都送了礼,现在就差你了。”

杨国忠脸上的愤怒还没有完全消失,却又添了几分愕然,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来,样子颇为滑稽,他得嘴唇抖了两下,仿佛痉挛一般,“三妹,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你不想给那就算了。”

杨花花笑了笑,嘴角露出一个爱煞人的小酒窝,“按理,这只是你的一份心意,给不给都在你,可如果你忘记了此事,我就会时时记在心上,不定什么时候在皇上面前提起此事。”

赤裸裸的威胁让杨国忠的头大了几倍,他实在搞不懂,杨花花除了皮肤白一点,略有几分姿色外,其他便一无是处,既无教养,也不知礼仪,随心所欲行事,在皇上面前还敢放肆狂笑,但皇上就是迷恋她,对她言听计从,杨国忠暗暗叹了一口气,“那好吧!”

他得罪不起,只得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上月皇上赐我游仙枕就转送给你,就算是给你的寿礼。”

“游仙枕么?”杨花花想起了那只龟兹国进奉,色如玛瑙、温润如玉的枕头,据说枕它睡觉,则十洲、三岛、四海、五湖,尽可在梦中所见,所以叫游仙枕,当真是个好宝贝。

“那就一言为定!”杨花花爽快地接受了他的寿礼,却没有听见杨国忠的回音,眼一瞟却见他的手正向自己大腿摸来,不由一掌拍开了他的猪手,冷笑道:“送了游仙枕就想占老娘的便宜,你倒不会吃亏啊!”

就在这里,钟楼那边传来‘当!当!’的钟鸣声,这是有重要客人上门的信号,杨花花从软榻上一跃而起,风风火火地向外走去,走到一半,她又回头对杨国忠笑道:“三哥若没什么事,就替我去招呼客人吧!”

……

离开宴还有一个时辰,但不少低品官员和一些京城豪户便早早地到了,虢国夫人的寿宴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认识高官的一次极佳机会,若不充分利用,那几百两黄金岂不是花得太冤枉了。

尚书右仆射陈希烈算是第一个早到的高官,自从章仇兼琼取代他为左相后,已经过了花甲之年的他似乎便走到了仕途的尽头,三年来他也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就在他准备在女人堆里安享晚年之时,朝中忽然发生了巨变,太子被废、章仇兼琼死了,大批章仇党骨干被贬黜到地方上为官,这使陈希烈忽然又看到了复出的希望,他原本是忠实的相国党骨干,但经过上一次的教训,他也知道李林甫已经是日暮西山,不再是一棵可倚靠的大树了,而杨家上升势头迅猛,已隐隐成为朝中新贵,能帮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