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 再别帝京(第2/3页)

鱼朝恩的话一直萦绕在李清脑海中,让他说实话,这决不是寻常的客气话,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李清不敢肯定是什么事,但他决定还是赌一把,自己那颗明珠岂能白送?

“哦!你去见太子了?都说了什么?”

李清的坦白让李隆基着实有些意外,冰冷的目光中开始出现一丝暖意,或许是自己误会了他。

李隆基眼神的细微变化却被李清捕捉到了,鱼朝恩让他说的实话极可能就是指自己与太子密会之事,李清的心中震惊不已,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太可怕了,现在离与太子的密晤结束还不到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自己刚刚进太白酒楼,就立刻有人报告了李隆基,他掐准时间,一旦会晤结束,就马上派鱼朝恩来宣自己入宫,可是,自己是他亲手推进太子党,难道他并不允许自己和太子会晤吗?

李清的后背渗出了一大片冷汗,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李隆基的心思,他其实并不是真的让自己成为太子党啊!

想想也是,若自己真的成为太子党,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出去领兵,一个王忠嗣、一个皇甫惟明、一个高仙芝都是太子的支持者,难道还想锦上添花不成?

李清既想通这一节,又用眼角余光扫见高力士不在,便毫不迟疑地低声道:“太子昨晚命人来找臣,臣来不及向皇上汇报,一早便去了太白楼,只说了几句话,太子想委派一人为臣整理文书,臣答应了,别得就没有说什么了。”

李隆基‘哦!’了一声,目光散淡,随意翻了翻桌上的奏章,漫不经心道:“鲜于仲通之事你们没说吗?”

他说得漫不经心,但在李清听来却如闪电雷鸣,他的头‘嗡!’地一声,脑海里一片空白,原来所有的事情李隆基都是知道的,鲜于复礼、王珙、崔光远、杖毙。

他忽然有一种当年在义宾为主簿的感觉,那时他是章仇兼琼的一粒棋子,而此时他是李隆基的一粒棋子,什么南诏功劳,统统都是假的,封自己去沙州也必定有他的深意,自己一无所知还沾沾自喜,从三品,哪有这么容易啊!

汗珠从李清的额头上滚落下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隆基瞥了他一眼,淡淡笑道:“你明白就好,去沙州后,每三天给朕写一份奏折,不在字数多少,但一次也不能断,到时自然会有人来和你联系,你去吧!”

……

李清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糊里糊涂回到了家,刚进府门小雨便迎了上来,“公子,客堂有个当官的在等你,抱了好大一堆文书。”

“知道了!”

李清摄住心神,这必是太子派人替自己办妥了各部门的交割手续,需要自己签字画押。

“小雨!”

李清刚要走却又想起一事,叫住她道:“告诉帘儿,把上次太子赏我那套宅子的钥匙给留张奕溟,让伙计们都搬过去。”

小雨却回头笑道:“我的爷,这些小事不要你操心,帘儿姐早就安排好了,你去忙公事吧!”

“那真是我多事了。”

李清笑了笑,抬脚进了客堂,只见里面坐着一人,正低头饮茶,他身旁小几上,堆了厚厚一叠文书,见李清进来,他连忙起身,向李清躬身长施一礼道:“在下奉太子詹事之命而来,见过李刺史,一些文书须李刺史签字。”

李清打量一下他,见他约三十余岁,面色白净,目光清澈,留有三缕黑须,似乎见过,也是东宫官员,却没说过话,便笑了笑回礼道:“我好象曾见过你,你可是来太子派来替我办理交割之人?”

“是!不过吏部已将我批转为敦煌县县令,以后还请李刺史多多关照。”

李清眼睛一挑,两道目光直刺此人,除了替自己整理文书之人,太子竟连敦煌县县令也安插了人吗?

“请问先生尊名?”

“哦!”那人歉然地笑了笑,“我倒忘记通报姓名了,在下姓张名巡,蒲州河东人,现任太子通事舍人。”

“什么!”

李清忽然失声叫起来,手指着他竟说不出话来,他早起本来就着了些风寒,而与李隆基一席谈话后,更已心力憔悴,而此时他再心神激荡,一个时辰内从极寒变成极热,李清感觉到头开始发晕,颓然坐到椅子上。

张巡,开元末进士探花,天宝初年任太子通事舍人,后为李林甫不喜,调为真源县县令,安史之乱中他率几千疲弱之民,抵抗安禄山十几万大军,历时半年,杀敌数万,最后全城军民大半饿死,城陷不屈而亡,忠义千古,流芳百世。

此时他正任太子通事舍人,因李清为沙州刺史,他被李亨选中,也由此升了半级,转任敦煌县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