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尊卑长幼(第2/3页)

韦氏哪里忍心看到儿子哭,慌忙上前从杜黯之那边把杜望之拉了过来,等揽了他在怀,这才冷冷说道:“你父亲心绪不好,二十一郎自回房去读书。”

见父亲也好嫡母也好,全然仿佛不记得早已过了晚饭的时辰,尽管饥肠辘辘,杜黯之只能低头行礼后悄然告退。直到了外头穿上鞋子,见里间依旧是气氛一片僵硬,尽管不知道这是所为何事,他仍是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右手无名指上因为执笔太多而磨出来的老茧。

要是他能像堂兄杜十九郎那样天赋异禀就好了!

就在他打算饿着肚子回房看书的时候,却只见外头一个仆佣匆匆进来,到了寝堂前报说了一句什么。尚未来得及听清楚的他一回头,就只见父亲已经出现在了堂前,仿佛要出去,可脚趿拉了鞋子便看见了他,立时扬声叫道:“二十一郎,去门外接一接你十九兄!”

“啊……是,父亲。”

杜黯之只觉得眼睛大亮,慌忙快步往门外走去。他在樊川老宅长到七岁,这才跟着父亲到了外任上,对于堂兄的印象便是那个瘦削的白衣身影。尽管那时候杜士仪很少留意他,可其寒窗苦读的身影他却一直看在眼里。尽管此后杜士仪一度名扬樊川,继而又因老宅失火而重病不起,可他一直觉得堂兄能够振作起来东山再起,果然不如他所料,那竟是如同古书上所言的凤凰涅槃一般!

到了门外,杜黯之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约摸比自己大两三岁的白衣年轻人,其身后则跟着一个抱着包袱的昆仑奴。只是,比起当年脸上很少有笑容的堂兄,如今的杜士仪看上去神色更加从容,身量也不似从前的瘦削,而是高大挺拔,见到自己行礼时,听到一旁的仆佣说了一声这是二十一郎,还笑着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原来是二十一郎,一晃你长这么大了。”

对于叔父杜孚一家子的记忆,杜士仪都很淡薄,依稀只记得最初有一子一女,后来又添了个儿子。此时此刻,见身材单薄的堂弟见着自己两眼放光,分明极其崇拜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意外,进门之际就索性以哥哥的架势打趣了一句。可不想他这随随便便一句话,竟是引来了堂弟更加意外的回答。

“十九兄难得来幽州,倘使有空,可能指点一二我所做的诗文?”见杜士仪踌躇不答,杜黯之不禁低下了头嗫嚅道,“我知道我不比十九兄的天赋,诗文平平,可是……”

“那好,回头给我看看吧。”想想今日初至,总不至于连堂弟这要求也要推搪,杜士仪思来想去也就答应了。当看见杜黯之那掩不住的雀跃狂喜,又突然听得那一声藏都藏不住的肚子咕咕叫声,他不禁哑然失笑。看似半大少年,可这还只是个孩子……

到了寝堂前,他便从田陌手中接过了一个包袱,随杜黯之脱鞋进屋。

“十九郎来了。”

见杜黯之领着杜士仪进了屋子,杜孚用亲切而有别于殷勤的口气颔首打了个招呼,等杜士仪向自己和韦氏行过礼后,他便示意其入座,顺便也吩咐杜黯之坐了下来。之前那会儿来不及寒暄,此刻他少不得说几句久别重逢的亲近话,又问了樊川近况,可当听到一声极其不合时宜的咕咕声时,他顿时愣住了。见是庶长子杜黯之,他眼神倏然转厉,却不想杜士仪抢先道:“九叔见谅,之前我一路疾赶到幽州城,午饭也是匆匆吃的,如今腹中实在饥饿难当,不知道可容我先在九叔这儿蹭一顿饭再说话?”

杜士仪话说得随性,杜孚自也心头轻松不少,当即笑着颔首道:“我下午战战兢兢对着王大帅,险些也忘了如今早就过了晚饭的时辰。快,让人送上食案饭菜来,先果腹之后再说话!”

韦氏本还想训斥杜黯之两句,显出主母的样子,可杜孚抢过了话头,她只能搂着杜望之闷声不言,根本忘了也该让儿子去拜见兄长。等到一具具食案送上来,她这才发现上头菜肴寒酸,想起不及预备,她顿时暗自咬了咬牙,好容易忍到一顿饭吃完,食案一一撤下,她方才迫不及待地说道:“十九郎,你此番得进士科甲第,杜家上下都以你为荣。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这话还没说完,杜孚便重重咳嗽了一声。这时候,杜士仪却是拿起身边的一个包袱,欠了欠身说道:“此次我来幽州,虽是奉旨观风经过,但也给九叔带了些樊川特产,虽则只是干枣,石榴饼等物,但故乡之物,也是个念想。除此之外,还有朱坡老叔公给九叔的信。”

一听说竟是杜思温捎信给自己,杜孚连忙神色一正。而杜黯之已经主动站起身上前去接过东西,又恭恭敬敬双手呈送到了父亲跟前。包袱中那些樊川特产尽管勾人回忆,但杜孚没时间注意这些,拿起那个竹筒随眼一扫后划开封泥打开塞子,取出里头的一卷纸笺,他方才凝神细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