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六二章 殇逝(第4/5页)

“夫人,我若是有不测,还请你牢记我两句话。”

高夫人闻听,大将失色,“夫君,何故说这种不详之语?”

“夫人,自家事,自家清楚……我生平征战无数,杀人无数,能死于家中暖榻,已足够幸运。然则,我尚有几件事不放心。恒安刚愎,叔德自私,此二人不可靠。

高俭熟读诗书,然则计算颇多,凡事只求功利,恐怕也难以依靠。

所以,我死之后,遇事可多与言庆商议。那孩子年纪虽小,然则思绪和心计,不弱于成人。依我看,陛下如今虽对他多有不屑,未尝没有历练他的心思。他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所以,我想把观音婢托付与他,将来与无忌,也有照应。”

高夫人一怔,旋即颔首道:“夫君放心,妾身定不忘夫君,今日之言。”

“烦夫人将言庆唤来。”

“现在吗?”高夫人轻声道:“已经很晚了,你刚醒来,有什么话,何不天亮再说。”

“去把他叫来吧,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他说。”

高夫人点点头,“那我这就去唤他过来。”

自从长孙晟病倒以后,言庆就一直呆在霹雳堂,未曾还家。

他有一种直觉,长孙晟这一病,恐怕是难以撑过这个冬天。他担心错过了和长孙晟的最后一面,所以两天来一直呆在这里。

不仅仅是因为,长孙晟是他的授业恩师。

事实上,当你了解了长孙晟所建立过的功勋之后,就不可避免的对他生出敬佩之情。

他的功业,甚至远超过了那位汉代的李广将军。

只因为他的血统,所以在后世,远不如李广那般响亮。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长孙晟这个名字。而知道的人里面,有半数以上,也是因为他的女儿和儿子。

甚至,很少人知道,一箭双雕的成语,就出自于长孙晟。

这个人,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堪称典范。郑言庆和长孙晟接触的越久,认识的越深,就越发对他怀有敬意。本来颇有些疲倦,躲在厢房里打盹儿。听说长孙晟要见他,郑言庆二话不说,就跟着高夫人一同前往。在进屋之前,他停下了脚步。

庄重的整理衣冠,然后用积雪抹在脸上,以洗去脸上的倦意。

只这么两个动作下来,让高夫人对他的好感,就增加了许多。她微笑着站在门口,看着言庆收拾妥当,才轻声道:“言庆,你师父在里面等你,你自己进去吧。”

郑言庆拉开门,闪身走进卧房,随即又合上了门。

“言庆,你来了!”

郑言庆在长孙晟身边坐下,“老师,您感觉如何?”

“呵呵,挺不错……听说你这些天都没有回去,又是招呼客人,又是照顾观音婢,辛苦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乃弟子应尽之事,安敢有辛苦之说。”

长孙晟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又询问了一下郑言庆的功课,见他并没有拉下,眼中更透着赞赏之意。

“言庆,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的事吗?”

郑言庆闻听,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轻轻摇头,“请老师恕罪,弟子有些记不得了。”

“上次我病中时,曾托付你好好照顾观音婢。

如今,我想再问你一次,若是我这一次真的撑不过去,你可愿代我,照顾观音婢一世否?”

郑言庆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连忙翻身跪倒:“老师何故说这等不吉言语?”

“你莫要管这些,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郑言庆明白,长孙晟是希望自己,将来娶长孙无垢为妻。

他嘴巴张了张,在长孙晟那期盼,更带着几分急切之意的目光注视下,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推脱的借口。或许,他是不想找,也不忍心找吧……

“弟子愿意!”

长孙晟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

“观音婢的性子柔弱,日后只怕还要连累你许多。不过,她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你和裴家小娘子的事情。

按道理说,世族之间通婚,原本正常。可有一点,裴世矩虽然看重你的才华,却未必肯冒着被陛下猜忌的风险,点头答应。裴家,如今如日中天,裴矩裴蕴皆出自东眷,这风头无两。而你,日后必会得到陛下重用。若裴、郑两家结合,所产生的影响,不仅仅是陛下不愿意看到,甚至连其他家族,也未必能同意。

如若这样,不仅是对裴家,包括你在内,都会有杀身之祸。”

郑言庆点头,“弟子,明白。”

长孙晟是在诉说一个事实。

帝王之道,最讲究平衡二字。其实不仅仅是帝王,包括家族间,家族内,也要讲求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