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王道无敌 十二 联名状(第3/5页)

政宗开始喝酒,脸上仍是毫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许他看到长安开始不安,反而要表现出平静。

“陆奥守大人,您似有事瞒着我。”长安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长安和陆奥守大人之间,最近有些疏远,不能这么说说就完了。若长安被大御所和将军疏远,那时必危及伊达氏。大人以为呢?”

“唔,是一损俱损吧。”

“这可非说笑。设若长安确实谋私,采矿时故意避开佐渡的矿脉,故意把队伍搞得热闹非凡,还把金银藏在女人的行李箱里,就算这样吧。”

“还有一桩呢,石见守,联名状呢!”

“就算还有那个。世人议论纷纷,却不知将军和大御所怎么想?”

“……”

“长安终归还是被伊达诳了。这便是大鹫和伯劳的差别——被盯住的其实是大人啊。”

伊达政宗打了个激灵,看看长安,继续默默喝酒。

“大人便被叫作大鹫、独眼之龙,为世人所惧,怎会久居人下?长安乃是受了伊达的吩咐,才私吞金银,怂恿伊达女婿上总介,犯上作乱。大久保长安不过挥挥手就能赶走,大鹫可就不行了。故长安根本没妄想过凭借区区伯劳之身来胁迫大鹫。若有大事发生,大人却对长安一味隐瞒,在下安能束手就擒?”

“……”

“只要长安有一口气在,就会与人斗下去。不让自己被大风吹落的唯一办法,便是把大鹫周遭发生的事尽数撂出来……”

政宗哈哈笑了。

“抱歉,说了些让大人发笑之语。”

“不过,你的话真是有趣,我无言以对啊。政宗身边有让将军震惊的秘密吗?”

“发现了一些。”长安也想笑,然而两颊颇为僵硬,“大人在上总介大人内室秘密宣扬洋教信仰,就足以让将军大人吃惊了。”

政宗独眼精光闪闪,盯着长安。

“大人似忘了索德罗和长安的关系。”大久保长安似决心正面迎战政宗。他眼睛泛红,嘴唇苍白,“索德罗认为,长安比陆奥守大人更加贪心。也许他的意思,乃是长安实为陆奥守大人的忠实心腹。”

“石见守,这些话到此为止。”

“好不容易说到这般有趣。这可是长安的佳肴啊!”

“唔。”

“索德罗原以为,天下心机最深之人便是大御所大人,后来发现自己错了。还有一人,毫不逊于大御所,索德罗……”

“那厮最擅见风使舵。”

“不管大人怎生说,索德罗说这话时,在下全身冰凉。是啊,世上还有智者……”

“……”

“在日本国,想赢得天下,只有一个方法,便是利用海上吹来的风。索德罗这样说,在下还浑然不明。索德罗曾经放出话,若把弗兰西斯派的传教士全都召集过来,瞬间就能颠覆幕府。着眼于此,陆奥守大人才让女儿信了教。当然,在您的领内扩大洋教的影响,当您为了夺取天下奋战时,便能防止百姓和侍从发生暴乱。听索德罗这般说,长安想起了信长公时的一向宗暴乱,心有戚戚啊。

“索德罗的想法和那时本愿寺的光佐一样,他想用洋教这条强劲的绳索把整个日本国联结起来,雕琢大坂的秀赖和江户的松平上总介这两块宝石,然后在信奉洋教的大名领内煽动信徒起事。届时,支持他的信洋教的大名领内必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对他们来说,这场战事比起发动一向宗暴乱更神圣。还有一桩事,由于索德罗的恳求,班国国王将不断派来装备有大炮的军船,日本国将再起乱事,斯时谁为天下之主?是丰臣秀赖、德川忠辉;还是伊达政宗……”

说到这里,长安终于大笑起来,“哈哈!这正是索德罗对长安所言的大鹫之梦。但这大鹫最近似已遇到了些麻烦。大鹫当然无真正的信奉,它的野心只想扩大领地。但出人意料的是,令爱的信仰甚是执著,大鹫恐无法应付了。”

长安想,伊达政宗当然得说点什么。但政宗什么也没说,长安定睛一看,他似正在打盹。

大久保长安见政宗心不在焉,便将杯子伸向椿夫人,要她斟酒。那女人也早就打起盹儿来了。听说政宗也难以应付这女人,故不得不经常从浅草施药院叫布鲁基利昂来,请他用洋教的法子。想到这里,长安一下子感到心中舒坦:人是多么奇妙,喜女人和权力,也喜美酒和黄金,还喜欢“神”!

“椿夫人,大人好似累了。最近您的痼疾好些了吗?”

二人语言完全不通。长安问完后,自己哈哈大笑起来。那女人听到了这话,优雅地侧了侧头,扑闪着水灵灵的双眼,很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