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曲池寿宴(下)(第2/4页)

说到这里,李林甫扫了一眼陈希烈,那无神地目光中竟闪过一种锥子般的亮色,仿佛看透了陈希烈的私心,陈希烈一阵心虚,不由低下了头,李林甫心中哼了一声,又继续道:“南诏问题不仅仅是关系西南边疆的安危,更涉及到吐蕃对巴蜀的渗透,益州之地沃野千里,若被吐蕃所占,那将是我们整个汉民族的不幸,在这一点上我不会有半点含糊,明天我自会和圣上深谈此事,如果剑南兵力不足,我们可以调岭南五府经略府的兵力来蜀,无论如何,还有后勤粮草,若崔圆怠慢就立即免职换人。”

说到最后一句,李林甫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声调也提高了几度,连不远处的张筠也听见了,他向李林甫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赏他的意见,又继续和几名文人谈论文风改良一事。

杨国忠此时还没有来,他的杨党中人都围在韦见素和崔翘身边,韦见素是吏部侍郎,他不管再哪里,巴结他的人都不会少,可以说韦见素投靠杨国忠是韦家一次痛苦的自救行动,跟随太子党的后果是韦涣、韦滔全部被贬,韦家又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在面临家族生死存亡之际,韦家终于接受了韦见素的另类表现,投靠杨党,效果是显而易见的,韦涣的相国之位没坐热就被贬,而韦见素不仅做了权重的吏部侍郎,而且相国当了一年,还稳稳当当,韦家又有了复兴之望。

相比韦见素得到家族的支持,崔翘就惨淡得多,他本来就因为娶了宗室之女而被家族中人不齿,再加上去年他被罢免了相国之职,被贬黜到仪州做了太守,今年新年时回博陵祭祖遭到了冷遇,除了几个想来仪州谋职的偏房少年外,崔家的人几乎都不理会他,这让他既尴尬,又懊悔,这次他是特地赶回来给贵妃娘娘祝寿,同时也想找找门路,看能否重回朝廷中枢。

韦见素就是他要拍的马屁之一,偏巧,他的位子正好和韦见素,让他大喜,还没开宴,他便不停地向韦见素敬酒,让韦见素颇感不耐,众人都围着韦见素寒暄,把崔翘冷落在一旁,崔翘无聊之极,他便朝妻子那边望去,不料却一眼瞥见独孤明月和妻子坐在一起,他愣住了,不对啊!妻子不是和许衡的夫人坐在一起吗?怎么换了位?而许夫人却坐到别处去了。

他当然知道,独孤明月是李庆安的未婚妻,在某种程度上她代表了李庆安的态度,难道是李庆安想和他崔翘和解吗?不可能,若他崔翘还是相国,或许有这种可能,但他现在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下州刺史,李庆安怎么可能还会想到他。

难道是独孤明月不懂这些吗?或许是这样,刚想到这,崔翘的念头一转,猛地反应过来,他明白了,独孤明月是为姜舞衣婚约而来,一定是这样,她将来是李庆安大妇,姜舞衣的婚约她不可能不管,崔翘不由有些感慨,独孤明月不愧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这种事情李庆安不好出面,她便出头来解决了,娶妻当如此啊!

正如崔翘的猜测,独孤明月之所以换位子和崔夫人坐在一起,确实就是为了舞衣的婚约,妹妹不喜欢舞衣是受情绪化影响,但她明月却不能像妹妹一样随心所欲。

她将是李庆安的妻子,维护丈夫的名誉是她的义不容辞的责任,舞衣婚约未解便跟了李庆安,事情若传开,不仅舞衣会被世人指责,而且李庆安的名声也会受损,她当然不会写信让李庆安把舞衣送走,而是要想办法解除舞衣和崔家的婚约,让舞衣能名正言顺地跟着李庆安。

她和崔夫人已经聊了一会儿了,都是一些家常里短,舞衣婚约之事她不能明着说,必须要含蓄地提醒崔夫人。

“夫人,前些日子李使君派人送来一些安西土产,里面有几十坛最好的交河葡萄酒,我知道崔伯父最喜欢交河葡萄酒,明天我就让人送来。”

崔夫人欢喜得呵呵直笑,最好的交河葡萄酒都是贡品,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她虽然是县主,但父亲去世后,这种贡品也轮不到她了,李庆安是安西节度使,当然会给自己家人送来这种贡品好酒,明月肯把这种好酒送她,当然令她喜出望外。

“那就多谢明月了!”

受人恩惠,她心中也有一点不好意思,便思量着该怎样礼尚往来,这时明月又笑道:“崔家是大唐第一名门,我也知道崔家规矩极严,不过有些事情严过头了便成了迂腐,会让世人觉得不近人情,崔夫人以为呢?”

崔夫人对崔家从来就没有半点好感,嫁给崔翘近二十年,崔家的祭祀她一次也没有参加过,更从来没有跟丈夫回一次博陵本宗,崔家族人瞧不起她,她更看不起崔家,听了明月的话,她嘴一撇道:“崔家那些破规矩,只有他们自己津津乐道,狂妄自大了几百年,到头来还不是人臣吗?有本事他们也能开朝建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