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秦 淮(第5/7页)

公主无知无畏,可习兰亭他们想得多,反倒益发的惊怖。

忍者来此,究竟目的何在?是为了公主、《日月歌》,还是为了别的?

天子、上师到了南京,忍者也随即而到,这本是繁华喧嚣的南京城,蓦地变得风雨欲来起来……

风雨未来,繁星在天,明月皎皎。

可漫天的繁星、皎洁明月的光彩,似乎也不如灯下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子坐在那里,慵慵懒懒,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可她坐在那里,浑身上下,仿佛有些说不尽的情感。

她极美极艳,但旁人看到她的第一眼,看到的并非她的美艳,而是她的一双眼。她的眼眸半开半闭,似乎晨睡未醒,又像是三更将梦,那双眼看着人的时候,说的不再是秦淮河的红粉繁华,而是人生的寂寞。

那女子正在看着秋长风。

秋长风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也在望着对面的那个女子,眼中露出唏嘘之意,却微笑道:“媚娘,我们好像有一年未见了?”

媚娘启齿微笑,笑容中也带着寂寞,“一年零二十七天了。”她当然和秋长风很熟,熟得分别多少日子都记得。

旁边那俊俏的丫环突然想要落泪,可却拎起酒壶给二人满了两杯酒,娇笑道:“好朋友一年多不见,当痛饮几杯。秋公子,你不知道,我家姑娘,想你才病的……”

还待说什么,媚娘突然望了那丫环一眼,目光中有着说不出的责备之意。

丫环立即住嘴,她明白姑娘的心思。

秋长风神色略带异样,转瞬如常,举起酒杯道:“为了这一年零二十七天,当尽一杯。”他举杯一饮而尽。

媚娘嫣然一笑,水袖掩住檀口,轻尽一杯,姿态如歌般优美。可优美中,似乎又带了分伤悲。她感觉那甜美的醇酒,却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秋长风亲拎酒壶,为媚娘满了一杯道:“这第二杯酒……希望媚娘……”

媚娘没有端起酒杯,只是望着秋长风道:“你有心事?”

秋长风手有些僵硬,强笑道:“我还是瞒不过你。”他会看尸体,亦会观人,可知道眼前这女子观人之术,绝不在他之下。

媚娘本是寂寞的眼眸中,突然带了分关切,“我知道你有心事,一直都有心事,可你从来不会对别人说的。就算对我,你也不会说上太多。可是……”微笑道:“我是你的朋友,你还记挂着我,既然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不妨说说。反正……我听过就忘了。”

她这么说着,但心中却想,其实你说过什么,我都不会忘的。她不想想下去,端起了酒杯,才待饮下,就听秋长风道:“我又碰到了她。”

媚娘手一抖,酒水溅出了几滴在衣袖,浑然不觉。不知许久,才问道:“她还好吗?”她当然知道秋长风说的她是谁,这是秋长风的秘密,她三年前就已知道。

灯火下,秋长风目光如灯火般闪烁,“她很好,可她还是不记得我。”

媚娘心中一酸,微笑道:“你没对她说起从前的事情?”

秋长风摇头:“没有。”

媚娘一怔,“为什么?”她早知道眼前这男人,看似平静若水,但感情如火。这股火,多年来,反倒益发的炽热,可只为一人而热。

秋长风嘴角带分涩然的笑,“还不到时候。”

媚娘反问,“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

秋长风端着酒杯,却忘记了喝,良久才道:“我不知道。她一直很厌恶锦衣卫,我知道她为什么会恨。”

“然后呢?你难道就不做锦衣卫了吗?”媚娘轻声问。

秋长风沉默良久,才摇头道:“我不能。最少现在不能。”他说的犹豫,但骨子里面有股坚决。

为什么不能不做锦衣卫,他没说,媚娘也不再问,她静静地望着眼前这脸色苍白的男子,只盼时光停顿在此刻。

她有心酸,有感慨,有柔情,有寂寞。

她等了一年零二十七天,等来相见一面,却在听他述说着别的女人。这种心境,谁能晓得?

她只是将酒拌着心情喝下,突然笑道:“今日秦淮河花国论后,你在这里,可以好好看看。”

说话间,秦淮河不远处突然嘡嘡几声锣响,转瞬有鼓声雷动。

雷声一起,有烟花飞天入云,灿烂夺目,有如祥瑞麒麟,有如花团锦簇。只是片刻的工夫,秦淮河上,天上人间,有如仙境般,原来花国论后之会已然开始。

可就算那般绚烂的景色,秋长风也没有去看,在他的心中,多年前,就和绚烂无缘了。

他甘心平淡,但他知道自己绝不会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