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请教后进(第2/3页)

曹操这时候已经升任魏王,把大本营搬到安邑去了,但同时他也并没有卸下汉相的头衔,许都仍然保留相府,并设属吏。丞相司直陈祎陈元德就是其中之一,据他说乃奉命按察河南,适逢其会,所以也赶过来拜见是勋啦。是勋亦曾做过丞相司直,也曾经出京巡按过,所以对于这位后辈还是颇为亲切的——虽然他不但从来没有见过其人,抑且未闻其名。

官员们介绍完毕,符谙又凑过来介绍其他与宴的名流。一批当地老地主,是勋随便颔首致意,并没有什么结识的愿望,但对于跟着来的四名年轻人,倒是颇上了一些心。

这几位青年皆游学至此也,一个是南阳人刘伟,自恭庞,乃五官将文学刘廙刘恭嗣之弟——刘廙是当时著名的文学之士,名声仅在王粲、陈琳等“建安七子”之下,跟是勋也有过数面之缘。还一个是张绣之子张泉张子布——竟与张昭同字。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绣是建安十二年跟随曹操北征乌丸途中病逝的,其子张泉嗣爵。不过在这条时间线上,不知道哪儿出了点儿小问题,张绣直到目前依然活蹦乱跳,跟着曹操在安邑吃闲饭。老爹不死,张泉自然无可袭爵,他倒也志不在此,干脆四处游学,以广见闻,亦广交友也。

另外两个都是济阴人,一个叫魏讽魏子京,一个叫任览任初度。符谙极言魏讽年纪虽轻,却学问精深,尤擅言辞,乃当世之俊才也。魏讽本人也以晚辈礼参见是勋,瞧他的表情,似乎很有拜在是勋门下之意。

然而是勋却不敢随便收徒,尤其他总觉得……魏讽这名字好熟啊,我在史书上曾经见到过吗?最近脑袋有点儿木,竟然想不起来啦。

酒宴便摆在正堂之中,众人分列先后,鱼贯而入。本来对于“礼仪之邦”来说,排列座次是非常有讲究的,或按年齿,或按名位,更分主宾,好在郑浑他们早就设计好了——郑浑、是勋并踞上首,主人符谙和丞相司直陈祎分列左右,再下为河南属吏、谷城长郤嘉等,最后是那些白身。是勋领来的关靖、周不疑,也自寻隙插入。

是勋注意到几名年轻士人的座位排列非常出乎意料之外。若论年齿,貌似应当以刘伟为首(除非自己瞧差了,那家伙须发蓬蓬,其实只是长得老相而已);若论名爵,首推张泉——他老爹可是破羌将军,受封宣威侯的啊,搁后世可尊称一声“小侯爷”也;然而实际上,却以那个魏讽为先,其他仨小子都心甘情愿地居于下位。

刚才介绍的时候也提到过了,魏讽是济阴人,不算清华世家——按照当时的习惯,往上推五代若出过什么显宦、名士,必然要摆出来自重身份啊——且本身亦无名爵在身,竟然能够爬到刘伟、张泉的头上去,难道确实如符谙所说,因为才学出众,始为同辈所敬吗?

他忍不住就多瞧了魏讽几眼。就见那小伙儿也就二十出头,倒是生着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白面微须,尽显倜傥风流之态。是勋心说我年轻时候大概都没有他那么帅啊,曾见之人,也就诸葛孔明差堪比拟了——然而孔明身量颇高,持重有余,论起潇洒来却又略显不及。

魏讽魏子京,这人究竟是谁来着?啊呀,不会是那小子吧?!

正在琢磨,早有婢仆端上食案来,布设于众人身前。郑浑双手执杓,舀起一勺酒,是勋赶紧也双手举杯,凑过去接。郑浑说啦:“西河一别,匆匆数年,不得瞻仰是公风采……”是勋赶紧摆手,说别“公”来“公”去的啦,称呼我的字即可——“文公,何得见外?”

其实他暗自腹诽,郑浑你丫字“文公”,天生占了那个“公”字,还真会占人便宜……郑浑说成,但也不敢直呼是勋之字,于是退一步,呼之为“君”——“诸位且举杯,为是君寿。”

众人共饮一杯,同时各类蔬果、肉菜也陆续布上。随口寒暄两句,就听陈祎开口问道:“闻是公因段思阙所奏避位,欲返关东,然否?”论起秩禄来,他不过比郤嘉略微高上那么一点儿罢了,差着郑浑很远,所以还是必须称是勋为“公”。

是勋点一点头:“勋尸位素餐,而使日有食也,乃按例请辞耳。”既不提段瑕之名,也不提“天象示警”,那意思,因为出现了日食,所以按照惯例,三公辞位,此非受逼也,只是遵从前例罢了。

陈祎又问啦:“可当返都否?”你会路过许都吗?是勋摇头:“不往也。”我没事儿回许都去干嘛?目前孔融就在许都,我躲他都躲不及呢,岂会自己撞上门去找不自在?

话题至此一顿,随即就见魏讽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朝是勋微一颔首:“乡野之人,学无规矩,教无师法,而今得睹是公风采,何幸如之!讽乡间亦有得聆是公讲授者,为传公语,真伪莫辨,而实疑惑,乃请垂顾,以教后进,未识肯俯允否?”我同乡有听过你讲大课的,可是回来转述你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听得我满头的雾水,正好趁这个机会向您求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