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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察团归国,鱼允中仍滞留日本,令随员数人入庆应义塾学习。归途,他又到天津会见驻当地的朝鲜领选使金允植。金也是陪臣,不得驻在北京,所以驻在直隶总督所在的天津。鱼允中饱吸了国外的空气,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思想来了一次清洗。然后,经长崎归国。

归国后,他把旅行见闻写成《中东纪》,分送政府要人。

金玉均没参加视察团,但他从金宏集那里看到了黄遵宪的《朝鲜策略》,又从鱼允中那里得到了《中东纪》,因而对日本越来越关注。不久,1882年2月,“壬午军乱”发生之前,为了不借他人之眼,亲自观察日本,他同徐光范两人东渡。按阴历,还是前一年的十二月,按朝鲜历,是开国四百九十年。金玉均那年十二月的日记写道:“我奉大君主之命,出游日本……”

日本对于金玉均的来访,颇为重视。一时风传,朝鲜在日本设领事,金玉均受命前来当领事云云。报纸上甚至还登出朝鲜领事馆将设在大阪的川口的消息。当时还流传一些令人扫兴的话:金玉均一行的旅费为两万元,曾到某商会求借,因为旧账没还,遭到拒绝。报纸还报道金玉均的日本之行,是奉国王的密令,征集国债,对此他甚感为难,等等。

金玉均的旅行,只是为了考察日本、躲避反对党的锋芒,并不负有官方使命。过多的恶语中伤,将使他归国后遭到各方谴责,委实叫他为难,并因此而非常愤懑。不过,他的日记上明确写着是奉了王命。

报纸的大标题写着“金玉均一行到达长崎,板垣退助于岐阜被暴徒刺死”,接在后面的是一句名言:“板垣虽死,自由永在。”

若没有这条消息,关于金玉均的谣传,也许要更多。

金玉均一行人下榻福泽谕吉宅邸,经福泽介绍,金玉均同伊藤博文、井上馨、大隈重信等日本政治家进行了会晤。

金玉均一行于七月踏上归途,从神户港乘“品川号”轮船到达下关时,接到朝鲜发生变乱的通知。这就是“壬午军乱”。于是,他只得暂缓归国。后来,同花房公使一起搭乘日本军舰抵朝。

“壬午军乱”是大院君搞的军事政变。他撤销了去年新设的“统理机务衙门”等一切带有近代化色彩的新事物。这是金玉均等开化党人所难以容忍的。他同徐光范企图借助日本之力,打倒大院君的保守政权,重新恢复近代化路线。

当时,鱼允中正在天津同金允植商议,请求清廷派兵。他们也是近代化推进派,反对大院君的倒行逆施。鱼允中同金允植都是搭乘清舰回国的。

滞留日本和中国的朝鲜要人,都要求所滞留的国家以武力介入,而且分别乘那个国家的军舰归国。

关于“壬午军乱”,现在再继续叙述。

由于中、日两方出兵,朝鲜方面得向两国表示谢意。特别是日本方面,死了堀本中尉等十多人,需要派修信使前去谢罪。另外,还得恳请清廷赦免被扣押的国王生父大院君。

向清廷派出的谢恩兼陈奏使正使是赵宁夏,副使是金宏集。

向日本派出的修信使正使是朴泳孝,副使是金晚植,随员为洪英植和徐光范,顾问为金玉均和闵泳翊。

八月刚从日本回国的金玉均,九月再次出使日本。使节入宫陛见明治天皇。虽为谢罪使,却受到日本的破格待遇。比起清制,不许陪臣踏上北京土地的态度,悬殊甚大。这时,朝鲜开始使用太极旗为国旗。迫于各种条约,朝鲜落后于其他国家,但依据国际惯例,使用国旗的机会却越来越多了。清政府的老牌外交官马建忠,为强调宗主权,指示朝鲜挂青龙旗,即三角形蓝地上有龙的图案。清的国旗是三角形黄地上绘龙纹的黄龙旗。对此,朝鲜认为属国色彩太强,予以抵抗,设计了一面太极旗。

朝鲜修信使同日本新任驻朝鲜公使竹添进一郎一同归国。转年1月7日,到达仁川港。出使中国的人也先后归国。

这两个集团都赞成朝鲜近代化,但究竟如何实行,意见有分歧。

以金玉均为实质领袖的亲日派是激进的开化派,企图排除外戚闵氏一族,树立以国王为中心的政权。他们获得日本的支持,要实行日本明治维新式的改革。

以金允植、鱼允中、金宏集等为领袖的亲清派,可称为稳健的开化派,其中包括闵氏一族。他们力求在不改变现状的情况下走上近代化之路,这不过是如意算盘而已。

两派都窥视着对方的空隙。亲日派有井上角五郎等的应援团做后盾,而亲清派后面则有庆军六营三千人的驻留军。

“壬午军乱”两年后发生的中法战争,对于亲日派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庆军统帅吴长庆这一期间身体违和,凡事消极,而袁世凯的活动则更加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