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风 俗(第4/4页)

不调,而流辈皆居显位,益不得意,北游河朔。幽州刘济,辟为从事。尝与济诗,有“不上望京楼”之句。此又一董邵南也。贾至议贡举事云:近代趋仕,靡然乡风,致使禄山一呼,而四海震荡,思明再乱,而十年不复。《旧书·杨绾传》。禄山以羯胡而驱率戎虏,实为五胡乱华之祸之再见,而其时之人,腼然安之若此,安怪冯道,历受沙陀、契丹官爵,尚侈然以长乐老自夸乎?士气至此,国家、民族,尚谁与立哉?陈氏述论,亦引李益事,而论之曰:观此,则董邵南之游河北,盖是当日常情。因谓唐之后半,一国之中,实有两独立敌视之团体,统治之者,种族、文化,宜有不同。此亦求之深而反失之。唐代士人如此,实缘其时科第之士仕进之途狭而杂流多,而其时士风,又极躁进耳。《新书·钟传》云:广明后州县不乡贡,惟传岁荐士。行乡饮酒礼,率官属临观。资以装赍。士不远千里走传府。董邵南、李益,亦此等人物而已。其来也,既惟为身谋,其得之,自惟有委蛇以避祸。冯道不幸而为世所指擿,其实当时如道者岂止一人?且如郑韬光,唐宣宗之外孙,历仕至晋初乃致仕。史称其事十一君,越七十载,所仕无官谤,无私过,士无贤不肖,皆恭已接纳,交友之中无怨隙,亲戚之间无爱憎,其善自全,又宁让冯道邪?世惟耽于逸乐者,虽迫危亡,而不能自振。《旧书·郑覃传》:文宗谓宰臣曰:“百司弛慢,要重条举。”覃对曰:“丕变风俗,当考实效。自三十年已来,多不务实,取于颜情。如嵇、阮之流,不摄职事。”李石云:“此本因治平,人人无事,安逸所致。今之人俗,亦慕王夷甫,耻不能及之。”此可见唐代玄学衰矣,不事事之风顾在。《通鉴》:宪宗元和十五年(820年),上谓给事中丁公著曰:“闻外间人多宴乐,此乃时和人安,足用为慰。”公著曰:“此非佳事,恐渐劳圣虑。”上曰:“何故?”对曰:“自天宝已来,公卿大夫,竞为游宴,沉酣昼夜,犹杂子女,不愧左右。如此不已,则百职皆废,陛下能无独忧劳乎?”此又可知其不事事之风之所由来也。得非南北朝余习乎?

风俗之敝至此,其何以救之?曰:复古之经,务民之义,所以挽佛、老末流,遗弃世事之失也。明君臣之义,严夷夏之防,慎重行止,爱惜名节。所以矫魏、晋已来,惟重私门,敢于冒进,败名丧检,无所不为之弊也。是则有宋诸贤之所务,而其风气,实亦隋、唐之世逐渐开之。此则贞元剥复之机也。俟讲学术时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