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怀着奇迹降临的希望(第3/7页)

⑤ 卡斯蒂尔的马约尔,远远比我更加适合担任这一职务。他拥有陆、海两军事务的丰富经验,还是一位好基督徒。

那种征服了墨西哥和秘鲁、使西班牙方阵⑥ 在欧洲各地收获敬仰和恐惧的精神气质,在这封信中当然难觅踪迹,但即或如此,人们也不应该像时而为之的那样轻易讥笑它。信中的个人评价存在一种理智上的坦诚,以及敢于暴露真相的勇气。我们没有理由认为,在梅迪纳·西多尼亚的抗议中存在客套和虚情假意。这不是西班牙贵族在推卸要职,尤其是军事要职时的惯用修辞。当国王稍后再度施压,公爵完全顺从地接过职务后,我们同样没有理由对此过度阐释,这唯一能够证明的,不过是公爵对于王室抱有的忠诚和敢于承担职责的勇气。国王兴许认为上帝会弥补公爵的不足、治愈公爵的缺陷,在为国王的想法进行祈祷后,公爵告别了留在桑卢卡⑦ 的家人,穿过乡野,踏上了前往里斯本的艰苦旅途。

他在里斯本见到了一幅好似被封冻的混乱场景。就在侯爵辞世的前一周左右,筹备工作开始疯狂地加速推进,火炮和物资被慌里慌张地胡乱搬上船来,得到指令的船员们拥挤在甲板上,他们不得返回岸上,而要时刻准备出发。多数船只上都有士兵和水手还没领到津贴和武器,也没有合适的服饰。还有一些船员因为追随了一位不幸或无能的船长,几乎填不饱肚子。一些船装载了太多存货,以致吃水过深,存在安全风险;还有一些则空空如也,漂在水面上。在临近出发、疯狂争抢物资的过程中,每一位船长显然都牢牢攥紧了所能攫夺的一切,额外补充的军械尤其成了香饽饽。有些船搭载的火炮超出了空间的允许;有些却还一门炮都没有。有一艘盖伦帆船得到了若干门编外的崭新铜炮,只好陈放在甲板之间,与随意摆放、混乱不堪的大小木桶相与为伍;另一艘不比轻帆船大多少的比斯开战船得到了一尊巨型半加农炮,几乎将船腰占得满满当当。一部分船只空有火炮,但缺少加农炮弹;另一部分有实心弹,却没有发射的火炮。不过舰队虽然手忙脚乱,却也因此富有生气,可是自从总司令离世,大家却突然不再动弹,好像时间定格了一般。许多老资历的军官自然明白症结所在,但他们之中没有人拥有足够的权威来解决这些问题。

而这就是梅迪纳·西多尼亚面临的第一项工作任务。通过一份措辞决绝的申请,他从国王那里得到许可,在自己过目之前,圣克鲁兹的私人秘书不得搬走前任总司令的任何文件,包括作战计划、情报报告以及舰队的行政档案,等等。秘书先前的意图并没有不合常规之处。所有那些文件理论上与信函一样,都是老侯爵的私人财产。当然,梅迪纳·西多尼亚并没有要求占有它们,国王也不可能支持此举,但新任指挥官至少赢得了充足的时间来检视这些文件,从而获知前任的工作进程。

公爵也在身边罗致了一群不具有正式身份的幕僚。堂迭戈·弗洛雷斯·德·瓦尔德斯是一位才华出众、野心勃勃的军官,公爵在日后的工作中过于信赖的帮手,此时仍然和警卫西印度群岛的盖伦帆船一起待在卡迪斯。不过公爵执意征调来了堂迭戈·德·马尔多纳多和马罗林·德·胡安船长,两位都是经验丰富的海员,名誉甚佳。从指挥长重炮兵的堂阿隆索·德·塞斯佩德斯那里,他借调了一位意大利海军火炮专家。而他手下最能干的三位分队指挥官——佩德罗·德·瓦尔德斯、米格尔·德·奥昆多和胡安·马丁内斯·德·里卡德——则组成了军事会议的核心。无论他这三位左膀右臂后来对公爵有怎样的看法,他们一开始都非常喜欢和尊敬他们的新任指挥官,公爵转过来也对三人的建议重视有加,不仅频频遵从他们的判断,而且在交谈时保持了亲切礼貌的语气,这与惯于咆哮、嘟哝和厉声说话的尖刻的老侯爵大相径庭。从公爵接手的这一刻开始,船员之间的氛围着实要比圣克鲁兹时期和谐多了。

在一位位分队指挥官的陪同下,新任总司令接下来开始视察这只拼凑起来的舰队。很明显,他被看到的景象震惊了,不过在写给国王的信函中,虽然他在需要直言不讳的地方已经足够直率,但通常还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克制的语调。尽管圣克鲁兹留给了他这么多麻烦,在这些信函中,他并没有对前任使用哪怕一个责备的字眼。也许公爵心里相信,圣克鲁兹在被疾病和忧愁击倒之前已经殚精竭虑,无奈他面对的困局几乎无法化解。里斯本海港的筹备工作之所以沦落到今日的局面,最为难辞其咎的实乃腓力二世。在当时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海军分队硬生生地聚拢一处,被迫整个冬天随时待命,同时另一些分队又在缓慢加入,每一次入编都只会破坏好不容易准备就绪的舰队体系,导致舰船和人员需要重新安排。英国海军的半解散状态才是更好的应对办法。可是在这一点上,梅迪纳·西多尼亚也像圣克鲁兹一样,完全无力说服已然失去耐心的主上,好在他最终获得了批准,得以让部分船员返回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