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谁才是真正的王牌(第4/5页)

京城的暗哨不断传递来皇帝要削藩的消息,而朱棣在北方的风沙中睁着头狼似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京城的方向,他的心比北方的冬天还要冰冷。从北京到南京,千里的路程难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逾越吗?

他想不到的是,一身书卷气的朱允炆下手会这么狠,刚上台就要拿自己的叔叔们开刀。周王朱橚已经被拉下马,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作为诸藩之首,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场劫难的。

回想起三个月前父皇朱元璋刚死时,文弱的朱允炆戒备森严,就连他们这些藩王回去奔丧都不让带军队,谁知道那份所谓的遗嘱是不是朱元璋钦定的。

朱棣无数次地在自己的内心算计。在这样一场你死我活的权力博弈中,可以说是步步惊心。如果真要与朱允炆撕破脸皮,也不是现在。对抗中央,那就是造反,就是全民公敌。对抗朝廷不光要具备一定的军事武力,还要师出有名,否则他朱棣就可能成为千夫所指的乱臣贼子。失道寡助,这仗还没等到开打就已经输了七分。更何况他的三个儿子这时候还在南京为朱元璋守孝,等于是留在朱允炆身边做人质。现在出兵,搞不好就赔了儿子又折兵。

朱允炆想借着周王之事激怒朱棣,这一切并没有逃过燕王朱棣狼一般犀利的眼睛。正在朱棣如坐针毡之时,南京方面已经将周王的罪诏送到了他的手上。他读出了罪诏的弦外之音,每个字都像插在他心头的一把刀。

朱棣酝酿了很长时间,决定以儒制儒。既然自己的侄皇帝任由一帮儒生摆布,动不动就扛出儒家大旗,那自己索性就和他玩一场以儒制儒的好戏。

朱棣在呈给建文帝的奏章中做出了这样的表态:“如果周王所做所为形迹暧昧,希望陛下能够念及亲情,将其饶恕,以此来成全骨肉之情;如果周王造反之事已经坐实,先帝早已定下的祖训,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只希望陛下能够遵照祖制,识大体顾大局。”(惟望陛下体祖宗之心,廓日月之明,施天地之德。)这番话显然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建文帝看了这封敕书之后,念及骨肉亲情,竟然萌生了不再削藩的念头。

朱允炆的文弱个性又一次暴露无遗,他将治国当作三岁孩子过家家,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不玩。要知道当时的政治斗争已经到了相当激烈的地步,只是对立双方还没有撕破脸皮而已。一旦心慈手软,后果将不堪设想。

帝国权力核心层已经摆明了削藩的态度,这时候忽然罢手,朱棣和其他藩王又岂会相信。他们只会认为这是缓兵之计,更大的风暴将会随之而来。

在这个问题上,黄子澄和齐泰二人还是看得很通透。无论最后的结局是悲是喜,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他们反复地规劝建文帝:当断不断反为其乱。建文帝迷乱的心又逐渐坚定起来,将削除不法藩王的行动进行到底,彻底剪除藩王集团的势力。

建文朝廷投入无限的热情来对待削藩这件事,官员们也纷纷找机会站出来告发诸藩王所犯下的不法之事。当然这些官员也不是满嘴跑火车,那些雄霸一方的藩王很多时候也的确过于嚣张。当年朱元璋为了保障自己后人的福利待遇,在帝国的政治体系中做出规定:藩王的地位虽然低于皇帝和皇太子,却比那些帝国官员要高得多,也就是说这些帝国官员往往受制于藩王。

在等级如此森严的权力体制面前,帝国的权力枷锁对于藩王们来说,往往是形同虚设的。朱元璋如此袒护自己的子孙,那么官员们也不愿意给自己找事。藩王们常常做出违反帝国法度之事,所辖地区的老百姓常常遭受祸害。如今建文帝“开门纳谏”,而且纳的都是检举藩王的谏言,官员们便放下先前的心理负担,纷纷出来检举揭发。

京官们忙着从地方收集情报,地方官员也没有闲着。整个大明帝国朝野上下弥漫着削藩前的紧张空气。于是有人告齐王,有人告岷王,还有人站出来告湘王。湘王朱柏也是个文雅的读书人,性情收敛,并不招惹是非,这次也被人告发,一时又无法为自己澄清,觉得自己身为藩王,地位尊贵,哪里能够受得了狱吏的羞辱,最后自焚而死。

在朱允炆看来,不管你是安分守己的藩王,还是包藏祸心的藩王,两者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作为帝国一把手的他所关心的只是分封制的存与废,只要分封制一日不根除,藩王们就有拥兵自重的资本。对于帝国中央权力集团来说,分封制存在就意味着极大的风险。分封制的废除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一旦决定废除,就要考虑到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后果。

在建文帝削藩之前,至少有三个问题需要他考虑:第一,是不是所有的藩王都要削废?第二,削废藩王如果分批进行,那么谁先谁后?第三,削废是一削到底,还是浅尝即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