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叁 第十一章 近代第一战(第2/6页)

对此,副岛种臣很淡定地表示,人口买卖是违背国际公约的,你们手里头的这些个卖身契根本没有法律效应,所以,滚吧。

不得已,秘鲁人只得悻悻而退。本来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可没想到过了几天那帮人又来了,这回还带了个法律顾问,对副岛种臣说,我们承认这些人口系贩卖所得,也承认人口贩卖违背法律,但是在你们日本,却是合法的。

副岛种臣一愣:你啥意思?听你的口气,我们日本是不算在人类世界里还是怎么着?

“你们日本人自己也贩卖人口,那些游女艺妓,不就是买进卖出得来的吗?”

在那年头的日本,青楼的姑娘们基本都是买卖所得,虽然这个产业在列岛古老又悠久,但也确实属于不折不扣的人口买卖。

所以副岛种臣有些吃瘪,想了几秒钟后便挂出了免战牌,表示这个牵涉到了法律专业,不归我们搞外交的管,不过你别走,我找我哥们儿来对付你。

他的哥们儿叫江藤新平,时任法务卿,也是佐贺出身,自年轻时就跟大隈重信副岛种臣关系不错。

面对气势汹汹的秘鲁人,江藤新平显得非常淡定,他面带微笑和对方说道:“您说得其实也有道理,不过有一点您忘了,国际法和国内法是不通用的,所以就算我们日本贩卖人口不违法,但一样能处理你们这档子破事儿。不过,为了要你们心服口服,我这就回去签署解放娼妓的相关法令。”

当月,日本就出台了司法省第二十二号令,内容是现存日本境内一切娼妓的卖身契全部作废,所有从事花柳业的女性通通为自由身。

那帮中国人也被平安地送回了国,秘鲁人不爽也不服,寻求第三国裁决,结果在明治八年(1875年)的时候,经第三方面俄罗斯帝国的判定,认为日本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不妥,判秘鲁败诉。

应该说在这次事件中日本人的所作所为确实是相当仗义,以至于让大清很多场面上的官老爷认为联日抗洋着实系一条妙策,这东风压倒西风指日可待。

唯独李鸿章不这么认为,其实他很清楚清日两国的这道条约纯属权宜之计,要不是当时亚洲实在是没有其他能联合的国家了,这老头才不会愿意和日本共进退呢。

而日本方面实际上也一样,从之前他们在那里纠结要不要给大清治外法权就能看出端倪了,解救中国奴隶,说到底不过是因为那秘鲁人远在地球南半段压根和日本没啥交集,这才出于人道和考虑到日中两国两千年友谊出手帮了一把,如果哪一天真的碰上了必须在“中国”与“日本国家利益”这两样之间做出抉择,那日本会毫不犹豫地,用尽一切能用的手段来选后项。

毕竟国家和国家之间,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明治六年(1873年)四月,与大清正式缔结了那份《日清修好条规》后不久,时任外务卿副岛种臣再度出访北京,他这次是专程为了一件事交涉而来的。

此事发生在明治四年(1871年)的十月,话说在那年那月,琉球海域发生了一次规模很大的风暴,吹翻了很多过往船只,其中有一艘船尽管侥幸没沉,但船上的船员们却都崩溃了,他们放弃了抵抗,听天由命地随波逐流,打定主意漂到哪儿就算哪儿。

要说这伙人运气还算不错,经过数昼夜漂流,总算是大难不死地摸到了陆地,成功地靠了岸,船上总共66人无一伤亡地又重新鞋底沾上了泥。

这艘幸运而又特殊的船靠岸的具体地点位于今天中国的台湾省屏东县牡丹乡石门村。

说它幸运,自是因为它大难不沉,说它特殊,则原因有二,其一,这是一艘贡船;其二,这是一艘来自琉球的贡船。

话说琉球当年被萨摩干翻之后,虽然名义上仍是中华藩属,但同时也给日本上贡,这一次的贡船,正是开往日本的。当时船里除琉球籍船员、官员之外,还有十来名日本人陪同。

再说那66个上了岸的哥们儿瞅着这风大浪高的也没法再开船,而且天上仍在下着暴雨,四下一合计,便决定就地找个地方待两天,坐等雨过天晴。于是这伙人就一边走一边看,仔细留心四周有没有民居之类的地方,结果人住的没找着,神住的倒是看到了。当这帮人来到了一个土庙前的时候,欣喜地发现庙里挺热闹,一堆人正坐在里头像是在集会,大伙顿时非常高兴,觉得既然有人,那么只要商量一下沟通一下,便能解决自己的食宿问题,至少是今晚的食宿问题。

即便对方横不讲理油盐不进,那到时候大不了再换一家,找找别人。

所以众船员们并未多想,只是满脸堆笑地肩并肩走了进去。

他们不知道,自己这一进去,就再也没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