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迈向工业世界(第2/7页)

人口的这种显著增长,自然极大程度地刺激了经济。不过,我们应将这种人口增长视为经济革命的结果之一,而不是其外在原因,因为若非如此,这般迅速的人口增长,不可能在一段很有限的时间之后继续维持下去。(以爱尔兰为例,由于没有持续的经济革命予以补充,人口增长的现象也就没有维持下去。)人口增长带来了更多的劳动力,特别是更多的青年劳动力,以及更多的消费者。这个时期的世界,是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年轻的世界:极目尽是儿童,尽是正处于生命全盛期的年轻夫妻或年轻人。

第二个重大变化是交通。铁路在1848年时尚处于公认的幼年时期。不过,在英国、美国、比利时、法国和德意志,铁路已经具有相当重要的实际意义了,甚至在修建铁路之前,依从前的标准来看,交通的改良也十分惊人。例如,奥地利帝国(匈牙利除外)已在1830—1847年间,增加了3万英里以上的公路,其公路里程也因此扩充了2倍。[5] 比利时在1830—1850年间,几乎将其公路网增加了1倍;甚至在西班牙,也将其原本微不足道的公路里程增加了几乎1倍——这大多得感谢法国的占领。美国则是一如既往,在其交通事业方面要比任何其他国家更为庞大,其邮车道路网扩充至8倍以上,从1800年的2.1万英里,增加到1850年的17万英里。[6] 正当英国完成其运河网系统时,法国也开挖了2 000英里的运河(1800—1847年),而美国则开通了至关重要的伊利运河(Erie)、切萨皮克(Chesapeake)和俄亥俄之间的运河等水路。从1800年至19世纪40年代初期,西方世界的航运总吨位增加了1倍多,而且已有汽船往返于英、法两国之间(1822年),并定期航行于多瑙河上。(1840年时,约有蒸汽轮船37万吨位,帆船900万吨位,不过,实际上,汽船可能已负担了大约1/6的运输量。)为了拥有最大的商业船队,美国再次胜过世界其他国家,甚至快要赶上英国。[4]

我们也不能低估当时已告实现的速度和运载能力的全面改进。无疑,那种能在四天之内(1834年),将全体俄国人民的沙皇从圣彼得堡送到柏林的马车运输,是普通人难以企望的;但是,新的快速邮车却是他们搭得起的。在1824年后,快速邮车可在15个小时内从柏林直驱马格德堡(Magdeburg),无须再花费两天半的时间。铁路,加上希尔(Rowland Hill)于1839年首倡的邮政标准化收费创举(1841年又因发明了粘贴邮票而更为完善),使得邮件数量成倍增加。但是,甚至在这两项发明之前,在不如英国那样发达的各个国家中,邮件的增长也非常迅速:1830—1840年间,法国每年发出的信件数量,从6 400万件增至9 400万件。帆船不仅更为快捷,而且更为安全可靠,其平均吨位也更大。[7]

从技术层面看,这些改进当然不如铁路那样鼓舞人心。不过,那些跨越江河大川的壮丽桥梁、巨大的人工水道以及船坞,尤其是如飞燕展翅的快船,以及优美漂亮的新式邮车,依然得以名列最出色的工业设计产品。作为便利旅行交通,连接城乡和贫富地区的手段,其效率更是令人赞叹。人口增长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因于交通运输的改进,因为在前工业时代,抑制人口的因素与其说是通常很高的死亡率,还不如说是饥荒和缺乏粮食的周期性灾难(经常是地方性的)。如果说这个时期西方世界的饥荒变得没那么可怕(像1816—1817年和1846—1848年那种几乎是普遍的歉收年除外),主要是因为有了这类交通运输的改进,当然,还包括政府和行政管理效率的普遍改进(参见第十章)。

第三项重大变化,自然而然地表现在商业和移民的绝对数量方面。无疑,并非处处都是如此。例如,没有迹象显示卡拉布里亚或阿普里亚的农民准备迁徙,每年运往下诺夫哥罗德(Nijniy Novgorod)大市场的货物量,也没有增至任何令人惊讶的程度。[8] 但是,综观整个双元革命的世界,人口和货物的流动已有排山倒海之势。1816—1850年间,约有500万欧洲人离开祖国移民他邦(其中将近4/5前往美洲),而且在各国内部,人口迁移的洪流也变得更为巨大。1780—1840年,西方世界的国际贸易总额增至3倍,在1780—1850年间,更增加至4倍多。以日后的标准来看,这些数字无疑是很平常的,[5] 但是,若依照早期的标准来看——那毕竟是当时人用以比较的标准——这些表现全都超越了他们最狂放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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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这个时期的历史学家,无论感兴趣的具体领域是什么,都无法忽略1830年这个转折点。更为重要的是,在这个转折点之后,经济和社会的变革速度明显迅速地加快。在英国以外的地区,相对于1830年的快速变革,法国大革命及其引发的战争时期,几乎没有带来什么即时性的进步。唯有美国例外,它在独立战争之后大步迈进,至1810年时,其耕地面积已增加了1倍,船队吨位增加了6倍,并且在整体上显示了它的未来潜力。[美国在这段时期的进步,不仅有轧棉机,还有汽船以及流水作业生产线的早期发展——伊文斯(Oliver Evans)成立了装有传送带的面粉厂。]在拿破仑统治下的欧洲,日后工业的绝大部分基础已经奠定下来,特别是重工业,但这些基础在战争结束时,大多已荡然无存,战争的结束为各国带来了危机。从整体上看,1815—1830年间,是一个挫折时期,至多也只是一个缓慢的恢复时期。各个国家都在整顿它们的财政,通常采取的措施都是严厉地紧缩通货(俄国于1841年成为最后一个这么做的国家)。在国内危机和国外竞争的双重打击下,各个工业部门摇摇欲坠,美国棉纺织业所受的打击更是异常严重。都市化进展缓慢。直到1828年,法国乡村人口的增长速度已与城市人口不相上下。农业步履蹒跚,停滞不前,德意志尤为如此。观察这一时期的经济增长,甚至是强劲扩张的英国之外的经济增长,无人会倾向于悲观,但却也很少有人会认为除了英国,可能美国也除外,有任何国家已开始进行工业革命。以新兴工业的一项明显指数为例:在英、美、法三国之外,世界上其余地方的发动机数量和马力,在19世纪20年代,几乎都不可能引起任何统计学家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