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最后一个美第奇(第2/4页)
他的侄子费尔迪南多与维奥兰特·贝亚特丽切公主的婚姻也是同样的不幸,而且他余下的时间也不比自己的叔叔长多少。费尔迪南多在威尼斯感染的性病一直没有彻底康复。在弗朗切斯科·玛丽亚结婚时,费尔迪南多就已经失去了记忆,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里都处于一种恍惚麻木的状态,时不时还会突发癫痫。他最终在1713年10月底去世。之后不到三年,他的妹夫帕兰帝内选帝侯也去世了,而他的遗孀安娜·玛丽亚则打算搬回佛罗伦萨。
此时,她的哥哥吉安·加斯托内已经回到了佛罗伦萨。他在1708年的时候丢下妻子独自回到了佛罗伦萨,当时他37岁。从那以后他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除了朱利亚诺·达米之外几乎不和任何人来往。他经常醉得连马都骑不稳,差不多每个晚上都是在酒精带来的晕眩中度过。吉安·加斯托内还患有哮喘,他甚至不愿拆开寄来的信件,这样也就不用回信了。一个到佛罗伦萨访问的法国人记录道:“有人担心吉安·加斯托内会比自己的父亲先去世,这种担心是完全有理由的。因为大公体质强健而且非常在意健康,相反他的次子却似乎一心想要加速生命的终结。”
科西莫早就不再关心吉安·加斯托内这个儿子了,他一心只想着在托斯卡纳继承权的规定下如何保护女儿安娜·玛丽亚的利益。起初委员会劝他颁布法令让佛罗伦萨的主权像共和国时期一样回归到人民手中,他不愿意接受。不过后来他决定,如果安娜·玛丽亚能够比哥哥长寿,她应当继承爵位成为女大公,之后才可以恢复共和国体制。这样的决定引发了后来持续多年的外交争执: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六世(Charle VI)、埃斯特家族(House of Este),还有西班牙的菲利普五世(Philip V)和伊丽莎白·法尔内塞(Elizabeth Farnese)全都提出有权继承公国。这个棘手的问题令科西莫忧心忡忡,于是他只好一心埋首于宗教信仰之中来寻求解脱。
几年前他曾经进行了一次罗马朝圣之旅,当时他实现了一个毕生的心愿,就是被任命为拉特兰(Lateran)的圣约翰教士,这样他就有权亲手摸一摸圣荣(Volto Santo),也就是基督在前往加略山(Calvary)的路上曾经用过的手帕。据说自从亲手捧起了这块神圣的布料之后,科西莫就变得比以往更加虔诚了。他还把价值二十万克朗币的油画《圣母领报》送给了教皇。作为回礼,他将一盒子神圣遗骸带回了佛罗伦萨,没过多久他又给这份收藏增添了一段圣弗朗西斯·哈维尔(St Francis Xavier)的小肠。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来访时,科西莫才会带着至高的崇敬向他们展示这些圣物,还会谦逊地向圣物跪拜。一个英国游客确信:
科西莫在自己的房间里安装了一个机器,上面装了日历中圣人们的银质肖像。这个机器会在每个圣人的纪念日展示出这个圣人的肖像,科西莫则会在圣人肖像之前行祷告仪式……他每天至少要去五六个教堂。
科西莫用无限的热忱来规劝别人改信天主教。克拉科夫(Cracow)的主教把三个顽皮捣蛋的哥萨克(Cossack)男孩儿领到他的面前,科西莫会连续几个小时耐心地给他们讲解基督教教义。科西莫还会为改信天主教的外国新教徒提供丰厚的年金。另外,科西莫把同样的执着投入到处理佛罗伦萨现存的他认为会引发人们淫秽想法的艺术作品上。本来展示于大教堂内的巴乔·班迪内利的亚当与夏娃大理石雕塑就被科西莫搬走了;又因为有教士对他说乌菲齐里展示的裸体雕塑都太淫秽,科西莫就打算把它们全都藏到公众看不到的地方去。科西莫自己过着苦行僧一般的日子,他每天吃的都是最简单的饭菜,而且几乎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进餐。他除了白水什么都不喝,每天早睡早起,甚至不点火炉。他曾经的缺点大部分都随着年岁的增长改掉了,只是固执和偏见还和以前一模一样。尽管如此,他仍然得不到人们的爱戴。现在他已经八十多岁了,人们对他的态度更多是谨慎和尊重,再没有暴徒集结在他的窗口下嚷嚷着乞求食物或是用石灰在宫墙上涂写侮辱性的标语。可是当科西莫偶尔乘坐两匹马拉的马车离开宫殿,在举着长戟的瑞士保镖的护卫和仆从的前呼后拥下缓缓走在街上时,人们虽会行礼,但绝不会欢呼。直到1723年10月31日他去世,也没有什么人为此感到悲伤。
佛罗伦萨有其他更值得悲伤的理由。这个城市此时已经变得愁云遍布、贫穷破败。游客们反映说城里见到最多的是乞丐、流浪汉和修道士。他们成群结队、垂头丧气地在街上游走,两边的建筑也陈旧晦暗,窗户上糊的油纸也都是撕坏的。上一代人哀叹这个城市竟沦落到如此的境地,索尔兹伯里(Salisbury)的主教吉尔伯特·伯内特(Gilbert Burnet)就写道:“佛罗伦萨已经不是当初的佛罗伦萨了,这里的人口还不足五万……一个人要是在托斯卡纳转转就会发现人口下降得多么严重,这片曾经充满生机的土地已经变得一贫如洗。”之后的游客也都是类似的失望感受,他们中有人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