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流放者与国家的主人(第4/5页)

短短几年间,表面上松散的美第奇一派,其势力根基已经相当稳固,而且他们被坚定地视为代表佛罗伦萨整体的利益,所以科西莫不再需要费心去压制什么反对声音。他的老朋友内里·卡波尼(Neri Capponi)是个传统的共和派,他偶尔会表达一些对科西莫暗中发展势力的担忧;另一位有同样担忧的是詹诺佐·马内蒂(Giannozzo Manetti),他是一位富有而博学的商人,时常会被委以外交任务。不过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而且很快就从政治舞台上消失了:卡波尼在1455年就去世了,而马内蒂则抗议说佛罗伦萨野蛮的重税几乎让他破产,最终选择离开这里去了那不勒斯。

尽管实际情况可能不如科西莫的批评者们后来所说的那么严重,但是科西莫一派以操控佛罗伦萨的税收体系为手段来打压敌人是绝对存在的。以普乔·普奇为代表的税务官员们在计算批评者的应缴税款时可没什么公平公正的念头。普乔·普奇作为美第奇一派的经理人,免不了要替科西莫干一些不怎么光彩的勾当。这其中就包括低价购买被流放人员的地产或通过买卖政府债券来聚敛个人财富等。

就是因为这些,尽管少有公开的指责,但美第奇一派绝不是广受爱戴的,甚至有些时候,他们的地位岌岌可危。事实上,在1458年,美第奇一派几乎濒临瓦解的边缘。当年1月,在经历经济长期停滞之后,佛罗伦萨的商人和地产拥有者们惊闻又要加征新税。到初夏的时候,就出现了要修改宪法的声音,随后又有传言说反对修宪的人已经被逮捕,严刑拷问之后交代了同谋。佛罗伦萨城里的不满情绪此刻已经十分高涨,科西莫不得不通过他在米兰的银行租下帕维亚(Pavia)的一套房子,一旦佛罗伦萨的情况进一步恶化,他就打算和妻子一起搬到那里去。他的儿媳已经带着孙子们躲到了卡法焦洛的别墅里,科西莫已在别墅四周修建了围墙和高塔,为的就是应对危急情况。

到8月10日这一天,首席执政官卢卡·皮蒂认为有必要召开一个平和的市民议会。开会时,市政厅前的广场上已经谨慎地部署好雇佣兵军队和武装支持者。执政官们身着深红色长袍和镶皮边的斗篷出现在围栏之内。执政团秘书大声宣读了决定建立新的最高司法委员会的法律条文,之后又按照传统询问广场上的市民们是否认可这一提议。他“反复问了三遍,但是由于声音太小,只有几个人听懂了他的话,而且也没有什么人回答同意”。尽管如此,仅有的几个同意声就足够走完形式,最高司法委员会被批准建立,然后“执政官们回到了宫殿,市民回到作坊,雇佣兵则回到兵营”。

新建立的最高司法委员会马上通过了美第奇一派提议的各种措施。选举官的权力也被确认延长十年,所以抽签选举依然只是形式而已。首席执政官的权力也大大增加了。卢卡·皮蒂的任期即将结束,于是他和科西莫的大儿子皮耶罗·德·美第奇(Piero de’Medici)以及另外八人一起被选为选举官。美第奇家族的支持者又一次在街上摇旗呐喊,科西莫的家人也全都回到了佛罗伦萨。美第奇一派至高无上的地位被重新树立起来,而科西莫本人也成了无可争议的佛罗伦萨元老,他就是“国家的主人”,1458年当选教皇庇护二世的艾伊尼阿斯·西尔维乌·德·比科罗米尼(Aeneas Silvius de’Piccolomini)说:“政治问题在他的家中解决,他选定的人在政府任职……他决定战争还是和平,连法律也在他的控制之中……除了缺一个名号,他就是真正的帝王。”如果外国使臣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会被建议直接找科西莫本人面谈,因为找其他任何人都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佛罗伦萨史学者弗朗切斯科·圭恰迪尼(Francesco Guicciardini)对此评论说:“从罗马灭亡至今时今日,再没有普通市民能拥有科西莫所享有的声望了。”


[1] 威尼斯的圣乔治马焦雷修道院的藏书室已经被毁了,但是修道院的宿舍也能体现出米开罗佐的设计风格,很可能也是由他最初设计修建的。

[2] 阿恰尤奥利在圣使徒镇(Borgo Santi Apostoli)有多处房产,包括阿恰尤奥利宫(3~10号)。他们在阿诺河畔的宫殿毁于1944年,当时撤退的德国人为阻止追兵炸毁了附近的桥梁,同时也毁坏了这栋建筑。

[3] 圭恰迪尼宫就在圭恰迪尼街上。弗朗切斯科·圭恰迪尼就是在蒙蒂奇的圣玛格丽塔街(Via di Santa Margherita a Montici)(75号)的拉维亚别墅中写出了《意大利史》(History of Italy)。

[4] 佩鲁齐家族的房屋和宫殿都建在佩鲁齐广场上,有几处建筑上有他们家族的标志——梨。他们在圣十字教堂里的家族教堂里有乔托及其助手创作的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