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贝勒米(一七一七年三~五月)(第6/11页)
其他战利船的船员比较清醒,可能也因此较为幸运。风雨增大时,“安战舰”号上的诺兰再也看不到“维达”号的提灯,但他一直和小型的“渔夫”号靠得很近。山一样高的海浪推着他们往岸边去,他们听见鳕鱼角无人海岸上的浪碎声。诺兰知道,他们唯一的机会是下锚,祈祷大铁钩会拖住船,让他们不至于太靠近海滩,直到风暴退去。他调转“安战舰”号的方向,船员抛出船锚。诺兰大叫,比画手势要“渔夫”号也依样行事。两艘船上的海盗与俘虏都焦急地看着锚缆飞出去、定住,然后奇迹般地在海滩外数百码处停下木船。如果那天晚上他们说了祷词,那绝对是在祈祷船锚的事。大西洋发泄怒气时,他们的船锚抓紧了沙质海床。[26]
北方几英里处,“维达”号也被无情地推向岸边。船身被大海一再抛向碎浪时,贝勒米可能想起了失事的西班牙宝船队。凶猛的狂风巨浪会让大型船身碎成小柴火。贝勒米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在闪电的微光之中,他看见伊斯坦的大峭壁笼罩在碎浪上方一百英尺。如果他们撞向那里,大概不会有多少人生还。海浪冲刷着峭壁底部,升高至陡峭高地上,也就是那片让伊斯坦与比林斯盖特村庄远离大海、狂风吹拂且少有人居的平地。午夜时分,贝勒米知道,“维达”号半吨重的船锚将是唯一可能的救星。
海浪不停地席卷甲板,海盗费了很大功夫才能执行命令。舵手双脚站得很开,转着船舵,让大船船头迎着风。船锚被扑通扔进水里,沉重的锚缆开始下沉。每个人屏气凝神地看着绳子开始绷紧。“维达”号短短停了几秒钟,不再飘向后方的狂乱碎浪,众人可能暂时松了一口气,但可以感觉到船锚正在拖曳,救不了“维达”号了。
只有最后一个救船员的机会:学“玛丽·安”号上的人。他们必须试着让船上岸,船头在前,希望能尽量穿过凶猛的碎浪,让游泳的人有一丁点儿机会可以上岸。贝勒米大声下令切断锚缆。斧头落下时,粗锚缆断开了。贝勒米命令舵手让船大转身,面向海滩。但“维达”号没有动,所有人惊恐地看着船身向后滑动,船尾在前,飞过三十英尺高的海浪,朝着雾气翻腾的白色峭壁底部撞去。
“维达”号以惊人的力道搁浅。那一撞,可能把索具上的所有人都抛进致命的海浪里。他们一一撞进海底,然后被底流吸着远离海岸。大炮从滑车上松脱,掉落到较低的甲板上,一路撞击着挡在前方的每一个水手。一名海盗摔了出去,飞越甲板,一个锡铅茶壶的手把完全嵌入他的肩骨。自愿成为小海盗的约翰·金被压在甲板之间,身上还穿着几个月前登上“波内塔”号时母亲为他穿上的丝袜与昂贵皮鞋。十五分钟内,凶猛的海浪将“维达”号主桅折成两半,巨浪穿破甲板,海水灌进甲板下方的大炮与一桶桶货物中。黎明时分,“维达”号的货舱爆开,活人与死人都被抛进了浪里。[27]
清晨时分,暴风雨继续肆虐,退潮让岸边堆起越来越多的尸体。手脚不全的浮尸中,只有两个人在动。一个是米斯基托印第安人约翰·朱利安,他在贝勒米的佩利亚加船时期就跟着他,另一个人是从“圣麦可”号抓来的木匠托马斯·戴维斯(Thomas Davis)。贝勒米和其他一百六十个左右的人,不论是海盗、俘虏、白人、黑人或印第安人,全都死于这场暴风雨。
“玛丽·安”号熬过船难
南方十英里处,“玛丽·安”号上的海盗感谢自己还活着。天亮时,他们在一个半沉在海里的小岛搁浅,旁边是一个受到保护的小海湾。“玛丽·安”号的船员大概认得这个地方,那是伊斯坦南方的波契岛(Pochet Island)。退潮时,“玛丽·安”号半搁浅在小岛上,船上的人不用弄湿脚就能抵达岸上。他们在海滩上逗留数小时,吃了甜食,又多喝了些酒。[28]
大约在早上十点时,两个当地人注意到这艘失事的船,划着轻舟过来,带生还者到大陆上。两个当地人约翰·科尔(John Cole)与威廉·史密斯(William Smith)显然没有起疑,连海盗用混杂着英语、法语与荷兰语激烈讨论时也一样。他们偷听到几个遭遇船难的水手想尽快抵达罗得岛,大概是想躲在威廉姆斯那里。其他人似乎比较消沉,安静地坐在科尔家中的火炉边,直到一个人突然开口。这个人是马克康纳奇,他脱口说出其他八个人是残忍的海盗,是“黑山姆”贝勒米那声名狼藉的伙伴。海盗们知道该走了,向科尔受到惊吓的家人道别后,立刻跑进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