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贝勒米(一七一七年三~五月)(第2/11页)
海盗在沿着巴哈马南端往北前进时,曾考虑在拿骚停留,因为或许可以在被弃置的战利船里找到船桅,并在安全地带大幅整修“玛丽安”号。该念头很吸引人,但贝勒米与威廉姆斯建议不要那样做。如果他们现在停下来,可能会错过满眼金银珠宝的春天海上劫掠季。在这个季节,美洲东岸会挤满冗长寒冬过后的送货船舶。他们的海盗船上现在载满金银珠宝,最好不要与巴哈马的死对头霍尼戈和詹宁斯,有任何气氛不好的碰面,这两人都有理由找上贝勒米与威廉姆斯。除此之外,他们有像“维达”号这样的一艘船,自信能设立自己的季节性海盗前哨站。威廉姆斯告诉大伙儿,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已让缅因海岸变得像巴哈马一样。印第安人与他们的法国盟友烧毁了大多数英格兰殖民地,数百英里的海岸线因而无人居住,其中包括无数锚地。整个船队可以在那里修船,而且不会被欧洲人发现。最重要的是,被森林覆盖的海岸线有许多大松树,皇家海军就是借着那一带的植被为战舰增补树脂、木材与船桅的。威廉姆斯可能建议快速前往东海岸,在布洛克岛卖掉沉重的货物,然后在中段缅因海岸休息与整修“玛丽安”号。海盗们同意了,几天后,他们看着最后的巴哈马小岛消失在船尾。
他们待在离卡罗来纳岸边一段距离的海上,希望能直奔切萨皮克湾入口。没想到尽管已经离岸一百多英里,还是遇到一艘从罗得岛新港出发的小型单桅商船。那艘单桅帆船的主人是毕尔船长(Captain Beer),正准备前往查尔斯顿。他选择离岸这么远的航道,可能就是为了避开据说正在侵扰佛罗里达海峡与向风海峡的海盗,结果他和船员们却被抓上了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一艘海盗船。[7]
毕尔只在“维达”号上待了两小时,后来详细地写下他遇见的一切,包括与贝勒米的对话。在对话当中,这名海盗头子解释了自身行为背后的政治动机。
毕尔被带上“维达”号的同时,海盗们则在劫掠他那单桅帆船上的货物,并试图决定要不要把船还给他。威廉姆斯与贝勒米都想把船还给毕尔,那艘船太小,没什么用处,但手下的人因为近日的胜利而自尊心膨胀,最后决定拒绝归还。贝勒米命人把毕尔带到他面前,满怀歉意地将这个坏消息告知这名倒霉的船长。
贝勒米告诉毕尔:“真该死,我很抱歉他们不肯还你这艘单桅帆船。我不愿这样对待任何人,对我没有好处。该死,我们得弄沉这艘可能对你有用的船。”贝勒米停下来,望着远处的罗得岛,他的同情心正在消失。
“该死,你这个偷偷摸摸的混蛋东西,还有所有那些愿意臣服在法律统治下的人,法律是有钱人定的,他们想保障自己,那些懦夫除了这种手法,没有勇气保护自己靠着诈欺得来的东西。”贝勒米继续说下去,每多说一个字,怒气就增一分。“但你们全部的人都该死!他们该死,一群诡计多端的无赖。还有你们(船长与水手),你们这些服侍他们的人,都是一堆胆小的傻瓜!那些恶棍诋毁我们,真的,(我们之间)其实只有一点不同:他们在法律的保护下抢劫穷人……我们是在自己的勇气的保护下掠夺富人。”
贝勒米再次看着毕尔,小心翼翼地说了接下来几句有分量的话。他问毕尔船长:“比起偷偷摸摸跟在那些坏蛋屁股后面当雇员,成为我们的一员不是更好吗?”
毕尔没犹豫多久就回应了。他告诉这位充满激情的海盗头子,自己的良知不容许“违背上帝与人类的法律”。
贝勒米嫌恶地看着他。“你这个恶魔的良知恶棍,你该死。”他大声说道,“我是自由的王子,就像在海上拥有一百艘船、在陆地上拥有十万军队的人一样,拥有向全世界宣战的权威。还有,我的良知说,……不用跟这种流鼻涕的小狗多费口舌,反正他们乐意让上头的人在甲板上踢自己,还把信仰寄托在那些拉皮条的教区牧师身上;那些讲道的矮肥仔,跟这些傻笑呆瓜讲的事情,自己根本不做也不相信。”[8]
说完之后,贝勒米命令毕尔离开。他要船员划小船,将这名船长送回“玛丽安”号,让威廉姆斯把他留在布洛克岛。海盗把最后的苹果酒和食物搬至“玛丽安”号后,烧了毕尔的单桅帆船。好几英里外都看得见烟雾,直到船烧至吃水线之下,火焰才被大海浇熄。
几天后,海盗们注意到天空正在变暗。现在是四月初,湿热海湾与切萨皮克地区湿地上方的暖空气团,移到冰凉的海面上,变成像豌豆汤一样浓的大雾。雾来得太快,威廉姆斯与贝勒米没有时间拉近船只距离,很快他们就看不到对方了。贝勒米的船员敲响了“维达”号的青铜钟,但听不见“玛丽安”号的回应。夜晚来临,隔天早上浓雾散去、弗吉尼亚角(Capes of Virginia)出现在眼前时,“玛丽安”号不见了踪影。[9]贝勒米安慰船员,他们可以依照原先的计划,在布洛克岛上和威廉姆斯的船重新会合。要是没办法,也可以在离缅因海岸几英里的达马里斯科夫岛会合。在此同时,狩猎的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