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第15/16页)

定:那个汪振儒先生,就是刘曾复的表哥,我给刘曾复做口述的时候他还特别提到过他这个表兄,说当年他考清华,就是汪先生给补习的。因为他当时整天踢球,不好好念书,考不上大学,他姨夫就说得得,让你这表哥给你补课吧。后来考上了,您说他能不感谢他吗,就这关系,他们俩。

印:这是汪振儒写的(拿出《中国植物学史》)。

定:《中国植物学史》。汪家一共是三个孩子,是三兄弟。他哥哥是专门搞曲的。

印:那我不知道。汪先生的外语特别好,他会四五种外语。我们学报给他送去,哪怕哪儿掉个字母他都给我打个电话。

定:老北京的东西有意思就在谁和谁都有联系。(看汪振儒介绍)噢,林业口第一个博士生导师。

印:汪振儒是广西人。20世纪40年代,李宗仁任北平行辕主任时,还给这位同乡发过请柬,我见过。汪振儒先生的老伴姓纪,是纪晓岚的后人。

印妻:我们学校的二级教授。

印:“文革”前的二级教授,院士才有资格当一级教授。他这是林业部当时压了,当时解放前当过院长的,在大学的学院当院长的,都是评一级教授。当时林学院归林业部管,整个我们学校的职务级别就都压了一级,所以给他评了个二级。我退休以后又开始评级,有一次我们学院小报上写汪振儒是二级教授,汪先生就发了一通火,说我那二级教授是什么时候的二级教授,能跟现在比吗?

1979年我们在广州开造林绿化净化大气的科研协作会,把汪先生请去主持会议,我给他准备了一篇讲话稿。那时候我还跟汪先生不太熟,他通过他们植物生理教研组的同志跟我说,说是老印给我写的东西能改不能改,我马上主动找他,说可以改啊有什么不能改的。因为写前我还没跟他接触过。我们从广州开完会到肇庆自然保护区鼎湖山去,那天爬山,他穿一条短裤,他在前头我在后头,我说:“哟,汪先生你这腿怎么一粗一细啊?”他就捋开了给我看,说我这是一个枪眼,“三·一八”留的纪念。

汪先生1983年当选农工党中央委员,1988年又当选咨监委员,就像咱们顾问委员会似的。他说农工党在我校就这么三个人,有俩去世了,就剩他一个了,他动员我参加,我说我考虑考虑再说。我说这会开得怎样?“谁不说共产党好啊,花20多万块钱开这么一会”,“20多万块钱是共产党给的,你能不说共产党好吗。”老先生实在极了。他特别好跳舞。

定:唱戏吗?

印:他是喜欢,因为有一回我上他家去,他说:“哎,那刘先生写的《京剧新序》你看看。”我说我买了一本了。

定:他也跟您提到过刘先生?

印:他过百岁生日的时候刘曾复还过来了,在六道口拐弯的那个饭馆,郭林家常菜,在郭林给他过生日,99岁过的,100岁生日,刘曾复还来了。

定:您见过?

印:我没见过,那天宴会我没去。我知道这事。他过100岁的时候我还给他写了一篇文章,登在我们离退休处的《流金岁月》,我是以离退休处的名义给他写的。这《流金岁月》每年出一本。

定:实在是非常有意思。

印:汪振儒跟他老伴特有意思。有一回汪先生给我打电话,让我上他那儿去,有点什么事儿,一进门看有两袋奶都在地上扔着,怎么回事儿?老两口吵架呢,他老伴说:“印先生你跟汪先生说话啊,我到那儿等着。”然后我跟汪先生说,说了好长时间了,老太太在屋里说:“印先生你说完了没有?我们还没吵完架呢!”还要接着吵呢!我说:“哎呀,老两口干什么呀,求同存异吧。”(众笑)

他退休以后好多事都找我。他现在的房子住的是他儿子,他儿子“文革”时候得了精神病,经常站在阳台上骂。二儿子在林科院工作,三儿子在我们学校毕业的,到美国去了。

5.关于满族

印:国庆十周年的时候民族宫刚建好,有一个民族工作十年成就展览,展览会上有怹(指父亲)一个位置吧,好像就在最上层楼梯往里边走的拐弯的地方,有怹一张照片,就是满族人印华亭经营的服装商店。

定:特别提出满族人来?

印:因为民族宫里边搞的嘛,民族十年成就展览嘛。旁边就是程砚秋,程砚秋入党我也是在那个展览会上才知道。是总理和贺龙介绍他入党,满族的。

定:你们家一直没有像其他人家似的不敢报满族了?

印:没有。

定:民国以后好多人都隐瞒成分不敢报(满族),大部分都改成汉人了,你们家为什么一直就没改,也挺有意思。

印:为什么没改?我们那时候考大学,少数民族的话,可以优先照顾录取,不是加分,就是平等成绩可以优先录取。你八十我也八十,你是满族我不是满族,可以优先录取你,有这么一个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