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类历史之初(第5/6页)

只要承认神的特性、神与神的关系、神与人的关系这些基本假设,那么这一体系就是不证自明的。为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提供的解释唾手可得:如果预兆告知的灾难没有降临,那么这只能证明祭司采取的预防措施有效;如果灾难毫无征兆地降临,那么这仅仅意味着神没有预先警告他的人民。

这样一套信仰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因为在3000年里,美索不达米亚的祭司一直致力于完善苏美尔人在文明史开端时创立的这些观念和仪式。此外,许多蛮族也认为,苏美尔万神殿中伟大的众神的确统治着世界。这些蛮族包括东欧和西亚草原地区的古代居民,他们的后代——希腊人、罗马人、凯尔特人、日耳曼人和斯拉夫人——继续崇敬这些天神、雷神、太阳神、月神,和其他最初由古代苏美尔祭司推想和确定了力量与性格的众神。

文字

从后来的历史角度看,可以追溯到苏美尔祭司的最重要发明是找到了能够把口语记录下来的方法。这通过使用削尖的芦苇竿在松软的泥板刻写符号而实现。如果人们需要永久的记录,那么一份完整且不易损坏的文献能够通过将新写的泥板放在火炉里烘干而轻易地制成。正是通过这些烘烤制成的泥板文书,我们详细地掌握了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情况。从这种做法中逐渐出现的图画文字被称为“楔形文字”。

最初,苏美尔祭司主要用文字记载神庙仓库的收支情况。这种记录方法始终面临的问题是,如何发现一种能够保留这些事务经手人的姓名的方法。最后通过双关语这一方法解决了这个问题。一个人的姓名中,若有听起来像一个容易以图形表现的单词的音节,就会被记录下来。不久,这种图画符号终于表示发音了,而不仅仅表示事物本身,而且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用于记录恰当的发音音节。通过发展足够的标准表音符号,书吏得以记录所有日常用语的发音。公元前3000年后不久,完整的句子、神的故事、宗教祷文、法律、契约和其他各种文献的书写从而变得可能了。

通常情况下,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历史学家把文字发明作为划分史前时代和历史时代的标志。现代学者能够阅读的文字使人们对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了很久的人类活动有更深刻的了解,所以这种区别仍然有意义,虽然考古学近来取得的所有进展已经使这两个时代之间曾经存在的明确界线变得模糊了。

所有已知的文字形式可能——有些人甚至认为很可能——直接或间接起源于苏美尔楔形文字。无论事实是否如此,苏美尔祭司仅仅为了准确记录谁缴纳了或谁没有缴纳给神的债务所作的努力,的确催生了迄今所知最早的文字形式,从而极大地提高了人类保存和检索精确信息的能力。此后文明社会的有效管理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文字所带来的信息处理能力的不断完善。

灌溉

大约公元前3000年,当文字记录开始使我们能够了解关于古代苏美尔越来越详细的知识时,水利工程技术已经达到了相当精细的程度。所有易于灌溉的土地都已经被耕种了。十来个或更多的城邦星罗棋布地散布在灌溉地区,每个城邦拥有几千居民,每个城邦内部,神的居所或神庙是最大、最雄伟的建筑。在苏美尔各城邦中,尼普尔(Nippur)似乎已经享有某种突出地位。苏美尔各地的祭司可能不时聚集在尼普尔的风暴之神恩里尔的神庙中。在这类场合中也许会进行消息和观点的交流以及涉及相邻城邦的各类生意业务。如果依靠其他方式,苏美尔文明就难以维持其紧密性和一致性。

当邻近城邦发生争端时,无疑祭司们的碰面会旨在进行仲裁。但是当苏美尔的水利灌溉工程达到地理范围和技术水平的极限时,城邦之间的争端就必然变得非常严重,因为当灌溉渠道变得更大、更长时,上游地区每次从河中取水都会影响下游的河水供应。用水权在干旱季节很快就变成生死攸关的事情,和平解决争端不是一直都可行的。因此,相邻城邦——很快出现敌对的城邦联盟——之间的战争,变成苏美尔生活重要而经常的特点。此外,抵御外来蛮族一直是困难的。两河流域地势开阔,四面受敌,通过水利灌溉和手工业技术专业分工积累的雄厚财富使苏美尔各城邦成为吸引外敌进攻的目标。

军事力量和君主制度

因此,到公元前3000年,苏美尔各城邦发展了一种堪与祭司领导权相匹敌的军事组织。王权最初建立在以下理论基础之上:神派遣国王作为他们在人间的代表。和平时期,这种殊荣属于祭司长;但是战争时期,他或者亲自领兵,或者找到更年轻、更有活力的人以他(和众神)的名义领兵出征。当相邻城邦之间的战争变成常态时,仪式和其他和平时期的工作影响下降的同时,军事领袖的重要性提高了。有时祭司与军事领袖之间会发生摩擦。当敌人仍然威胁城邦、而决定性的胜利尚未取得的时候,战争的需求变得无休止。但是很显然,只要苏美尔平原各个城邦保持独立,那么任何城邦都不可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只有一个有能力分配水源、解决各个城邦争端的单一行政管理机构才能结束内部的分裂局面。一且被激怒,这种帝国很可能调集压倒性的武力迫使边境的蛮族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