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后来居上:东方领先的世纪(第3/21页)

随着季风的停止,管理的诞生肯定造成了创伤。我们可以想象这样的画面,颓废又饥饿的败兵纵队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没精打采地向乌鲁克行走,就像连破车都没有的贫困移民,更不用提新政了。我们还可以想象愤怒的村民拒绝将权力交给高傲的官僚,那些官僚企图征用他们的田地和庄稼。结果往往是使用暴力。这样乌鲁克就很可能分裂,很多竞争城镇确实已经分裂了。

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古代管理者如何帮助乌鲁克度过危机,但是考古学家怀疑,他们依靠了神庙。很多证据都指向这一点,这些证据互相支持,就像北美印第安人的圆锥形帐篷一样。比如说,考古学家在神庙遗址挖掘出成堆的大小相同的碗碟,这些碗碟被称做“斜沿碗”,可能被用来分配食物。最早刻有符号的陶片主要来自神庙,陶片上代表“配额”的符号就是斜沿碗的图画。当书写系统发展至人们可以记录这些信息时,这些符号告诉我们,神庙控制着大片灌溉土地以及在这些土地上工作的劳动者。

神庙迅速发展成为名胜古迹,使建造这些神庙的群落相形见绌。长长的阶梯通向上百英尺高的坛庙,专家在坛庙内与神灵进行交流。我们在第二章提到公元前10000年的圣坛,如果说这是人们向神灵传达信息的扩音器,那这个公元前4000年乌鲁克的宏大神殿就是一个扩音系统,这套扩音设备能让齐柏林飞船乐队大显身手。如果这样神灵们还不能听到人们的呼喊,那他们肯定是耳聋了。

正是这些对神灵的呼喊让我开始对考古产生兴趣。1970年,我的父母带我去看伊迪丝·内斯比特(Edith Nesbit)的电影——爱德华时代的经典《铁路少年》(The Railway Children)。我很喜欢这部电影。但是这部电影之前放的纪录短片更让我心潮澎湃(那时人们常这么说)。那天晚上,我迷上了阿波罗11号,想成为一位宇航员,但是这部低成本制作的电影——一部根据埃里克·冯·丹尼肯(Erich Von Däniken)的书《众神的战车》(Chariots of the Gods)改编的纪录片(勉强称得上纪录片)——让我意识到考古是我必走的道路。

和亚瑟·C·克拉克在小说《2001太空漫游》中声称的一样(类似出版于1968年的《众神的战车》),冯·丹尼肯也声称外星人在远古时代访问过地球,并告诉人类天大的秘密。然而,冯·丹尼肯与克拉克不同,他强调他没有胡编乱造,外星人会经常回到地球。外星人激发了人们建造巨石阵和埃及金字塔,希伯来《圣经》和印度史诗描述了外星人的宇宙飞船与核武器。冯·丹尼肯坚持认为,早期文明中,一些国王声称自己和太空超人生物交谈,原因是他们的确和太空超人生物交谈过。

虽然证据不足(委婉地说),但是这个论证说服了许多人,很多人对它坚信不疑,冯·丹尼肯卖了6000万册书。他现在仍有很多粉丝。几年前,我站在烤肉架旁考虑着自己的事情时,我被他的粉丝——非常严肃地——指控为密谋掩盖这些事实。

人们常常批评科学家将奇迹从世间带走,但是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希望揭示真理。如果是这样的话,真理就是我们不需要太空人来解释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神王,我们更不需要《2001太空漫游》中的场景来解释智人的进化。自从农业出现后,宗教专家开始扮演重要角色,因为当神灵要抛弃人类,停止给人类雨水时,美索不达米亚人会本能地依赖牧师的帮助,这些牧师声称自己有特殊方法能与神灵交流,然后转告人们应该怎么做。在这些艰难的时代里,组织是生存的关键,因此,有越多人按牧师说的做,事情就会变得越顺利(前提是牧师给出合理的建议)。

两个过程互为因果,其逻辑和冯·丹尼肯的论证逻辑一样,都是循环的,但是前者更有说服力。野心勃勃的人声称自己有特殊方式可以和神灵交流,他们说他们需要富丽堂皇的神庙、隆重的仪式和大笔的财富才能让神灵听到他们说话。一旦得到这些东西,他们就可以证明,他们的确和神灵亲近,因为他们有富丽堂皇的神庙、隆重的仪式和大笔的财富——毕竟,神灵只会把这些财富给他所爱的人。公元前2700年左右,当记录员正在记录这些事件时,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国王们甚至宣称,神灵是他们的祖先。有时候,将权力委任给与神灵交流的人会创造奇迹,比如在乌鲁克(但是我怀疑),但是当他们失败时——失败是常有的事——留给考古学家去发现的就寥寥无几了。

乌鲁克不仅成了一个城市,而且成了一个国家,有中央机构征税、为整个社会做决策,并依靠军队维护社会秩序。一些人有最高地位(但是明显不包括女士),还有一大队勇士、地主、商人和有文化的官僚辅佐他们。几乎对于每个人来说,国家的崛起意味着自由的丧失,但是在艰难的时代,这是成功的代价。与国家形成前的社会相比,付出如此代价的社会能聚集更多人口、财富和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