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信息技术:它影响了社会

读、写和计算

除了极少数例外之外,人类与所有其他动物不同的是,能够随时间推移,通过积累信息、观念和优良传统来实现文化进化。早在180万年前的直立人时期,原始人类也许就有了与现代语言相似的语言,而海德堡人——尼安德特人和现代人类的共同始祖——有可以发出语音的舌骨和也许能分辨出交谈语言的发音的内耳。然而,过去15万年来智人的进化,才代表着这方面的革命。

几十万年来,信息的传输和储存完全依赖于语言和记忆。最早的通过实体信息符号进行交流的确凿无疑的证据,要回溯至将近10万年前,南非克拉西河1号洞刻有符号的赭石碎片。然而,这类符号不仅极少,也非常简单,直到大约5万年前,才在所有发现人类的地方突然普遍起来(至少是依照史前的标准化)。考古学家们通常称之为“人类意识的大爆炸”。

最早的明确表示数字和话语的符号,于5 000年前较常出现于亚洲西南部,自那以后这些技术就传遍了全世界。几乎是理所当然地,我们相对非常清楚自文字和数字产生后的信息技术的历史,因为每一件从古代留存下来的文件,本质上都是这样的技术完善和推广的例证。因此,我们能够比较详细地探查到存储和交流信息的系统是怎样产生的,获取信息是怎样变得越来越容易的,以及各种各样的技术是怎样不断完善的。

存储和传播信息的能力对于掌握智力环境至关重要,并且本身就是社会发展这个概念的一个基本的组成部分。然而,尽管人类写作和计算的自然痕迹有考古证据,但衡量不同技术的应用程度仍是非常困难的。欧洲的一些历史学家曾勇敢地尝试估计过去两三千年有多少人能读、会写以及语言水平。计算能力尽管明显更重要,但得到的关注度不及读写能力,但还是有一些极富价值的研究成果。

自20世纪80年代起,语言学家中就有反对量化的声音,许多欧洲学者认为,欧洲有那么多种类的语言,计算有多少人能读、会写是没有意义的。这种认识的前半部分(欧洲有许多种类的语言,因此也就有同样多种类的计算方法)无疑是正确的,但后半部分(计算有多少人具有读写能力是无意义的)并非必然。只要我们清楚读写和计算的意义是什么,并且承认其他历史学家在问其他问题时也许会选择不同的定义,那么量化就仍然是必要的手段。至于在人文科学和许多社会科学领域更广泛的反对量化之声,那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对于要回答什么问题的质疑之声。

将信息技术作为社会发展指数的一个特性,需要分别计算下列分数:(1)在特定时间点上,技术在东方和西方的成熟程度;(2)技术的使用范围。然后将两个数字相乘,以得出东方和西方信息技术在历史上的一系列分数。

跟考据战争能力的情况一样,最大的困难不在于前现代时期的证据稀少,而在于20世纪技术成熟度的巨大飞跃,使得公元2000年的信息技术很难与先前时期对比。我在《西方将主宰多久》一书中曾指出,摩尔定律称信息存储和检索的成本效益自1950年以来每18个月翻一番,也许意味着公元2000年西方信息技术的分数比1950年高出10亿倍还多。公元2000年西方的分数是250分,实际上我们回溯不到1970年时,就已经跌至可衡量的最低分数0.01分了。

我们很多人还记得20世纪70年代的卷盘式磁带机和有大型主机的计算机,与我们这个文明时代的音乐播放器iPod和平板电脑iPad等相比,那些简直像是古代的机器;然而假如你认为在人类首次登上月球的那个时代的信息技术太过原始而无法衡量,那也是很荒谬的。计算信息技术的分数要求对不同种类的系统加权,并确认它们之间的变化不是线性的或直接的。文字并没有替代语言,电话或推特也没有替代面对面的交谈。新的信息技术形式也许最终能完全替代过去几十万年来发展的形式,但这种情况还没有发生,而且在计算信息技术的历史分数时,我们还必须认清复杂的重叠模式。

有多少人会读、会写、会计算,他们的技能处于什么水平,他们使用什么信息技术,其证据是零散破碎的,也会引发很多不同的解释;而且还要考虑到时代变迁中不同的人对不同的变革是各有偏好的,这又增加了计算中的主观性。因此信息技术的分数比另外3项特性争议更多。

信息技术记分牌

给信息技术分类的困难,要求在计分时采用两段法。

1.技能。遵照历史学家们的普遍范例,我将作为研究对象的人群,按照使用他们那个时代的信息技术时的能力,划分为3个技能水平:初步、中等和充分。同样遵照标准范例,我在划分每个类别时都将门槛设得较低。“初步”包括能够读和写名字,或者记录简单的数字;“中等”意味着能够读或写简单的句子,或者用加、减、乘、除来解决基本的问题;“充分”意味着能够读或写更连贯的文章,或使用更高级的数学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