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能量获取:交替上升(第11/32页)

结论

贯穿公元前第一个千年,人均获取能量都有所增长,在1世纪时达到最高点,约为每人每天30 000千卡。按照前现代的标准,达到极高的水平,接近于1700年左右西方核心地带的水平,不过按现代的标准仍算很低,也许连当代美国15%的水平都达不到。图3.6显示了我对古代时期(公元前500~公元200年)和现代时期(1700~2000年)的估计。

图3.6 公元前500~公元200年和1700~2000年西方能量获取估计数字

古代和现代之间(200~1700年)

下一个挑战是填补古代地中海地区和早期现代欧洲的数据之间的漫长鸿沟。我把这1 500年分成了3个阶段: 200~700年、700~1300年、1300~1700年。

衰退(200~700年)

图3.5显示了在这第一个阶段中,工业和商业活动出现了长达几个世纪的意味深长的衰退,说明能量获取也在下降。

原则上讲,罗马皇帝戴克里先于301年颁布的关于价格和工资的著名法令,应当能使我们了解4世纪初时的实际工资情况,从而为我们提供起点,但实际上,问题远不是这样简单。根据沙伊德尔的计算,从该法令所推测的非熟练工人实际工资只相当于每人每天9 376千卡,低于1~2世纪时意大利的大约每人每天25 000千卡(不过存在很大的变量,12 000千卡上下)。然而,罗伯特·艾伦的计算显示,实际工资只相当于1 439千卡,和18世纪欧洲最贫穷的地区一样低,即使把工资全部用于购买食物,也维持不了太久。无疑,这个法令似乎说明从公元150~301年,实际工资下降了,但沙伊德尔和弗里森建议将其中的数字权当痴心妄想,与真实世界中的价格相距甚远,他们恐怕是对的。

最近几项对考古证据的研究,进一步加深了人们对公元200~700年间能量获取水平下降的印象,不过这些研究也表明,变化的详细情况和速度在地区与地区之间的表现殊为不同。一些新的能量获取手段,例如铧式犁和水车的使用,在公元200年后变得越发普遍,尤其是在罗马核心地带其他方面都相当落后的北部边缘地区,但是总体趋势是显著地在向另一个方向变化。

除非罗马晚期考古的专家们能够更精确地对考古证据进行量化,否则很难做出准确的估计,但是公元200~700年的概貌是:由石头和砖头盖成的高大房屋被木头和泥土建成的矮小房屋取代了;铺砌的街道被泥土道路取代了;排水沟和高架渠被废弃了;人的寿命、身高和数量都下降了,存活下来的人们从城市流向了农村;远程贸易衰落了;简陋的手制陶器取代了精致的轮制陶器;木制和骨制的工具使用增多,而金属工具减少;工厂纷纷歇业,被乡村匠人或家庭手工业者取代。

我在《西方将主宰多久》一书中曾提出,西方核心地带能量获取水平下降,是从1世纪60年代开始的。当时穿越大草原的人口迁徙,使得欧亚大陆东西端原本迥然不同的细菌融合了起来。图3.5显示,这种被称为“安东尼瘟疫”的突发疾病,在公元200年前就已经开始拉低能量获取水平了。随着气候开始恶化,到公元3世纪时,这种下降的趋势日渐明朗,特别是在罗马帝国的西部;但是从5世纪开始的第二轮暴跌有着深远的影响。早在公元450年,不列颠岛的极西北部便显示出物质财富的骤降。到500年时,高卢也出现了这种情况。600年时蔓延到意大利和西班牙。到700年时又吞没了北非和爱琴海沿岸的拜占庭核心地带。

公元400~700年,崩溃的浪潮从西北席卷东南,通常呈现出各种纷繁复杂的模式,正如新近对6世纪安纳托利亚地区西部的萨迦拉索斯遗址的公共厕所进行的植物考古研究所证明的。研究显示在当地农业越来越精耕细作的同时,城市结构却在瓦解,呈现出明显矛盾的画面。然而,在长达三个世纪的过程中,整体效应却是明显无误的。西方的核心地带在地理上收缩了,缩小到今埃及、叙利亚和伊拉克一带。地域的缩小是与人均能量获取水平的下降是相应的。

这就是说,我们应当认为公元200~700年的西方核心地带能量获取水平的下跌并非是灾难性的。在埃及和伊拉克,灌溉系统、城市和基本的国家形态仍然是完整无缺的,阿拉伯人的征服也许反而刺激了农业生产的增长。在其他地方,即使在最黑暗的时代(如意大利地区的6世纪,或安纳托利亚地区的7世纪),人们仍然采集木头,生火做饭,做着与罗马帝国鼎盛时期大致相同的事情。然而,总体能量获取水平肯定是下降了。例如,最近对英国所做的稳定同位素分析表明,7世纪时,非常简单且千篇一律的谷物食物,代替了罗马时代更加丰富多彩的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