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栉篦去除头垢虱蚤,不但环保省水还能够占卜运势呢!【洗头】

亲爱的唐穿团成员,如果您还没被如厕和妇女卫生状况打败的话,继续我们不愉快的穿越真相之旅。

您早上醒来下床,捏着鼻子完成了自然生理需求,又感觉到头上和身上发痒。低头闻闻自己,一股馊臭味扑鼻而来,得,也不知道您穿越进的这个身体多久没洗澡了。

现代人哪儿受得了这个,叫来奴仆吩咐:“准备热水,我要洗澡沐浴。”

“洗澡沐浴?”奴仆愣了一下,好像不太确定您到底要干什么的样子。也难怪,您随口说出来的这四个字,现代人都能理解是指的一种清洁活动,但是在古代,最早的时候这四个字可是分别代表四种不同的行动呢。

东汉许慎《说文解字》: 沐,濯发也;浴,洒身也;洗,洒足也;澡,洒手也。洗头发、洗身体、洗手、洗脚,各有固定字眼表示。当然到了唐朝,这四个字的意义区分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了,一般家仆也不会再往洗手洗脚那个方面想,可能也就是要再确认一下:“主人是要洗头发还是浴身?”

为什么要这么问呢?因为古代人正常情况下洗头发要比洗身体频繁。

大家都知道中原汉文化圈里是不主张人们正常情况下剪短头发的,对吧。您摸摸自己脑袋,无论男女,都是让头发自然生长,长了以后为活动方便不碍事,就盘起来梳成各式发髻固定在脑袋上。当时又没有什么硬化路面,室外尘土飞扬,所以经常在室外活动的男性们都愿意再在脑袋上戴冠、帽子或至少裹一块布巾,一方面是帮助固定发髻,另一方面也可以隔离尘土,尽可能长时间保持头发干净。

虽然如此,在那种外部环境中,头发还是会在几天内变脏的,所以先秦时代的《仪礼·聘礼》中就明文规定“三日具沐,五日具浴”,鼓励人们每三天洗发一次,每五天洗澡一次。这是一种比较理想化的生活方式,真具体执行起来,也就有钱的达官贵人家有那个条件容易坚持。一般的小官吏、书生、士子家庭,即使爱干净喜欢洗浴,这方面的高耗费也往往逼得人能省则省、能少则少。 

假设您穿越到的这家,是个有老少主人四五口加奴婢四五人的中等小康城市人家吧。作为主妇的您张嘴要求洗浴,还不说更费事更麻烦的洗身体,就只先洗洗头发,奴婢们就得跑来跑去忙活半天。 

先是取水,您不会认为当时家里都安装自来水系统,拧开水龙头就行吧?那得一两个人担着桶去水井里打水,如果家里有井或者水井离家不远还好,否则为了这几盆日用之外的洗头水,一两个劳动力的半天工夫就耗出去了。 

然后,除非是在夏季最热的时候,水还得烧热了才能用来洗头发。当时城市里的家庭燃料以外买的柴炭为主,对一般家庭而言,说贵不贵,说便宜可也不便宜。如果家里有公婆在堂,看您没事儿三天两头地耗柴烧水洗这洗那,二老那脸色就相当可观了。

最后,水烧热了还要在一定时间内保持温度,还要有一两个奴婢负责往铜盆或木盆里倒水、换水、撒抹各种洗发护发用品、帮您擦头发等。至于当时人都用哪些东西洗发护发,有便宜的也有贵的,一会儿我们可以向您介绍几个当时流行的配方,不过不管怎么说,都算一笔消耗,会过日子的人很可能要心疼。

正因为耗费大、不方便、惹人嫌,也因为当时一般百姓都没那么强的个人卫生观念,所以大家想出了一个替代洗头发的“好”方法。您的贴身奴婢就说了,看娘子的头发也没脏到需要用水洗的地步,不如拿篦子来拢一拢就好了。

您不知道“篦子”是什么?也是,现代的年轻人哪里用过这东西,虽然三十年前它还算家家户户都必备的日常生活用品。不信您问问身边四五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特别是在农村住过的,谁没用它拢过头?

篦子,简单地说就是细密齿的梳子,普遍形状像个汉字的“非”,梳背在中间,两侧各有一排梳齿,梳齿之间的间距要非常非常微小,勉强能容许几根头发通过最好。不过它和梳子的作用不同,梳子是用来把头发梳理整齐的,而篦子是用来清刮头发上黏附的油泥脏污,以及最重要的——消灭虱子和虮子。

“虱子和虮子”您也不知道是什么?真是现代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啊……这些是人体和动物身上的寄生虫,古代大部分人特别是平民百姓身上都有。来看看过来人的描述吧,这还说的是20世纪70年代的事呢。

冬天逮虱子是每天必做的功课。中午,屋檐下脱了棉袄,翻过来袖子,顺着针脚的线路,一路捉过去。人身上的虱子有白的,有灰的,于棉袄的皱褶处蠕蠕爬动着,体形像极了乐器琵琶。捉住一只,放在板凳上,用大拇指指甲向下一旋一按,只听“吧”的一声,虱肚爆裂,肚内物什迸溅出来。喝过血时间不长的,虱肚里的内容呈浓厚的深红色;没来得及喝血的,肚子瘪如秕谷,须使劲下按,才可以听见“嘙”的微响,钝钝的。被子上也隐藏有虱子,夜里熟睡,感觉身上某处发痒,随手摸过去,肉肉的,鼓鼓的,逮了个正着。黑灯瞎火的,扔到地里,又怕它重新爬上床,索性放进嘴里,“吧嗒”一声咬爆了,和着一大口口水,“啪”的一声,吐进床前的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