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丽》杂志打造秋冬首都时尚潮人——女子时尚衣着(第2/2页)

宽檐毡笠,檐外缀一圈长长的皂纱,将玉颜躯体全部裹在纱绢里,影影绰绰,不教路人窥了真容去。天家贵主,自有其矜持风范。但也因此,当她青年夭殒,竟无一张清晰的影像留下,令后人扼腕叹惋。

贞观年间的端庄保守,有其时代背景原因,也不必多说。女皇时代来临,娘子们纷纷裁短皂纱,仅遮住面颈,展露着美好的身体曲线在马上驰骋,已然惹来老夫子们非议,朝廷下诏禁断。

时尚这种事,向来是禁而不止,越管越流行。短纱帷帽被诟骂了,那好,索性一掀扔掉,让如云发髻和艳丽容颜坦坦荡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招摇过市—再看老夫子们,鼻血流太多,已经晕厥啦。

幂蓠改帷帽,帷帽也扔掉,不但抛头露面,甚至公然低胸裸乳—我叫你们露!叫你们露!看你们以后还要再露哪里!老夫子们恨恨地詈诅着,愤怒地期待着,于是娘子们用行动做了回答—我们不穿了。

别误会,是不穿女装了。

黑纱幞头裹住高髻,圆领缺骻袍[88]穿在娇躯上,腰间再束好蹀躞带[89],带上小孔里垂下的细缕,系着革囊[90]、针筒、割肉小刀,蹬上黑皮靴,一跃出门上马,呼叱纵横,英姿飒爽,恍若平阳昭公主[91]再世。

女穿男装,先是从宫中女官流行到高门贵人家侍婢,终于娘子们也禁不住这别样风姿的诱惑,脱掉衫裙,穿起袍靴。看腻了花钗满头、裙帔层叠的繁复装束后,简单硬朗的男装风,真正让人耳目一清。

幞头、圆领袍、黑长靴,无论颜色怎么变换,男装的样式毕竟单调。流行过一阵,天性多变的美眉们,又给男装搭配出各种各样的效果。

圆领袍缺骻处,悄然露出鲜艳的条纹女裤;或者足下舍弃硬邦邦的靴子,改踏柔软线鞋,似乎是忙乱中穿着错漏,却别有一番满不在乎的疏懒风韵。更有那走在时尚潮流尖端的风范引领者,头上绾个最有女人味的灵蛇髻,钗梳花钿一样不缺,画眉点唇妆饰浓艳,身上偏要披一件丈夫气的外袍。什么?郎君说我颠倒衣裳?那么你来动手纠正好啦。

这个冬天,当您在长安街头见到两个长袍束带的背影,上前称呼人家“郎君”可就冒昧了。说不定转过来看您的,是一对蛾眉淡扫、笑靥轻点的胭脂面,鲜润樱唇里,娇滴滴吐出一句:“你才郎君,你们全家都郎君。”于是一段风流韵事开始。

胡服抢镜,长安街头谁最耀眼?

胡服在中原的流行,并非近期才出现。

不止一人问过,为什么胡服的花纹如此繁复、色彩如此艳丽?特别是那高高的尖顶帽,从肩直下垂到地的领缘,以及窄袖口的宽袖缘,细密图案看得人眼晕,难以想象究竟是如何织成的。

为什么胡人偏爱复杂跳眼的衣料呢?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家乡,他们一路跋涉到长安途中经历的风景,都是大块大块的单调色吗?

银白的雪山,深绿的森林,嫩青的草原,碧蓝的湖水,金黄的大漠,极目望去,天地间唯一有生气的,就是商道上摇响着铃声的驼队。土黄色的驼峰间,一匹一匹鲜艳的丝绸搭叠,胡商们身上更加斑斓的色彩,浓缩了路上所有的见闻。他们把这衣裳带入长安的深宅大院,贵妇人叠在枕边入梦,相信自己也能在梦里翱翔西域,亲身体验到华丽浓烈的异域风情。

长安的冬日,街头胡服尤其耀眼。

朱雀大街两边的槐树,落尽了枝叶,只剩光秃秃的枝丫伸向灰色的天空。野草枯黄,沟渠结冰,一切夏季的瑰丽颜色,都在冬日消退。路人的厚重外袍,也以灰、黑、褐等保暖色为主。

这时候身着一套鲜艳胡服,扬鞭策马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该有多么高呢?

何况穿胡服要搭配胡帽,那种尖顶的,帽檐向外翻卷出一圈绒毛的胡帽,大多用既轻柔又暖和的皮毛毡罽制成,有的两侧还有下垂的护耳。即使在数九寒天,大雪纷飞际,这样的胡帽,也是既时尚又实用的选择。

胡服的大翻领,往往给人以“只适合在夏天穿着”的透风感。大错特错,今冬流行的翻领,领角背后隐蔽处,缀着纽扣—当朔风猛烈时,翻领合拢,扣襻往肩上一系,翻领袍就变成了密实的护颈圆领袍。而当人们从户外步入室内,领子再解扣翻开,潇洒豪迈的风度即时重现。

蹀躞带这本从胡人传来的衣饰,与翻领绣边的胡服,亦是妥帖的原配。同理还有条纹裤和麻线鞋。当然,和男装一样,娘子们未必肯老老实实把一整套胡服穿戴齐全,那又流入拘谨呆滞了。

混搭,才是古今永久流行不衰的风尚。

本篇参考文献&深度了解推荐:

纳春英.唐代服饰时尚.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