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风月休闲会所唐朝分店盛大开业,胡姬八折!——青楼妓院(第2/3页)

您和朋友们今天来的这家,就有一位名妓叫郑举举。同来的有钱人拍出大笔通宝金帛,叫人去请“郑都知”,没过多久,只听环佩叮当,在侍婢的簇拥下,美人露面啦!

只见这位名动京城的大明星,发型时尚,衣着鲜艳,妆饰华贵,很有敬业精神,但是这个长相……啊……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唐朝,横看竖看侧看倒看,最多也就给个“姿色平平”的考语—这就是京城名妓?掀桌!这些唐朝人又在欺负穿越者!

客人您别激动,您看您周围这些官宦士人兴奋的模样,显然这位相貌平常的郑都知,是真名妓无疑。而且不光是她,您在平康坊各家妓院串串看,当世一流的都知名妓,大把大把这种长相一般、姿色不出众的,这是普遍现象呢。

您问为什么唐朝人嫖妓不爱美女?难道看重妓女们的心灵美?那当然也不是,不过唐人追捧名妓,经常不重相貌,重才艺是真。这里的“才艺”也很有讲究,您猜猜都是啥。

唱歌跳舞?弹琴画画?有这些才艺当然好,算是锦上添花,但是唐朝妓女最关键的,用来决定等级的技能只有两种,第一是做“席纠”,第二是……恭喜您答对了—作诗。

作诗,您当然懂是啥,我们说说这个做“席纠”。

郑大娘子出场,满室皆春。奏乐开宴以后,唐朝人的习惯,喝酒得行个“酒令”,也就是设定一种规矩,让在座人等依次按规矩来做件事,做得好,大家称赞;做不好的话,大家嘲笑你,还罚酒。

既然涉及规矩奖罚,就得有裁判员,“席纠”就是酒席上的主裁判,像《红楼梦》“金鸳鸯三宣牙牌令”里鸳鸯那个角色。

你们这一伙人数了数,差不多够二十个,正好是适合行酒令的一组人数。先推举出一个有威望的人当监令,负责监督整个酒令活动,大家以称呼县令的尊称叫他“明府”。

“明府”下面管两个人,“律录事”和“觥录事”。其中“律录事”就是“席纠”,也叫“酒纠”,负责宣令、行酒、判断是非对错,也就是管动嘴的,这是名妓们的专职,当然由郑都知来充任;“觥录事”又叫“主罚录事”,是听席纠命令,负责跑腿上去罚酒灌酒的,大家一商量,看您这个新郎君膀大腰圆、淳朴憨厚,得,这个觥录事由您当吧。

明府拿出一双骰子、一只酒杓,由他负责掷骰子,开始行酒令。名妓席纠则掌管着一面小旗、一组筹子、一只小纛—这些东西是由您这个觥录事捧着的,名妓娘子只是掌管,用时拿去,用完了还扔回您这里。

其中,旗是用来宣令的。什么叫“宣令”呢,简单地说就是宣布这次酒令的规则。还拿《红楼梦》举例,下面两段文字,都是在描写“宣令”的场景:

宝玉笑道:“听我说来:如此滥饮,易醉而无味。我先喝一大海,发一新令,有不遵者,连罚十大海,逐出席外与人斟酒。”冯紫英蒋玉菡等都道:“有理,有理。”宝玉拿起海来一气饮干,说道:“如今要说悲,愁,喜,乐四字,却要说出女儿来,还要注明这四字原故。说完了,饮门杯。酒面要唱一个新鲜时样曲子,酒底要席上生风一样东西,或古诗,旧对,《四书》《五经》成语。”

鸳鸯也半推半就,谢了坐,便坐下,也吃了一钟酒,笑道:“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惟我是主。违了我的话,是要受罚的。”王夫人等都笑道:“一定如此,快些说来。”……鸳鸯道:“如今我说骨牌副儿,从老太太起,顺领说下去,至刘姥姥止。比如我说一副儿,将这三张牌拆开,先说头一张,次说第二张,再说第三张,说完了,合成这一副儿的名字。无论诗词歌赋,成语俗话,比上一句,都要叶韵。错了的罚一杯。”众人笑道:“这个令好,就说出来。”

都知娘子令旗一举,先饮一杯酒,发号施令,确定规则。席上众人就按照她说的规则,轮流表演下去。一个人行完令以后,郑娘子用纛指示下一个行令的是谁,如果有人犯规或者出错,“啪嚓”一声,一根竹筹丢过去,您这个觥录事就拎着酒壶上去给那倒霉家伙灌酒吧。

真正玩起酒令来,可不像上述几行字那么简单。来逛妓院的大都是自恃才高的文士,名妓们无论是宣令、指斥还是判罚,都必须说得又敏捷又巧妙又风趣,言辞雅驯有理有据,对景好笑—你说张大郎这个令行得好,好在哪里?李四郎出错犯规了,错在哪里?一个说不对,被文士们嘲笑还是小事,消息传出去,名妓就会身价大跌、门庭冷落,事关饭碗问题,能不集中精神认真工作吗?

名妓做席纠做得好,在座文人赋诗形容:“巧制新章拍指新,金罍巡举助精神。时时犹得横波盼,又怕回筹错指人。”如果做得不好呢?还是你们这伙人,过几日又聚众饮酒行令,没请郑举举,让一个叫李深之的才子来做席纠,结果没两三回合下来,他就张口结舌、手忙脚乱了,只好作一首诗自嘲:“南行忽见李深之,手舞如蜚令不疑。任尔风流兼蕴藉,天生不似郑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