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洗礼教徒(第3/3页)

蒙斯特被占领了5个月,在这期间,所有社会和精神复活的计划、制度和议程都尝试了一遍,每一个羽毛初成的预言家都在议会上有了露脸的机会。

不过一个充满逃犯、瘟疫和饥饿的小城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社会学实验的场所。不同宗派之间的分歧和争吵削弱了军队首领的全部努力。在这危急关头,裁缝约翰挺身而出。

他短暂的荣耀时刻到来了。

在满是饥饿人们和受难儿童的城区中,一切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约翰照搬他在《旧约》里读到的旧神学政府的形式,开始建立他的统治王国。蒙斯特的自由民被分为12个以色列的部落,约翰自己被选为国王。他本来已经和预言家尼普多林克的女儿结了婚,现在他又娶了一个寡妇——他从前的老师约翰·马希兹的妻子。后来他想起了所罗门王,就又加了两三个妃子。从此一出令人作呕的滑稽剧开场了。

约翰一天到晚地坐在商业区的大卫宝座上,人们站在宝座周围,聆听宫廷牧师宣读最新的命令。多种命令来得又快又猛,因为城市的命运日趋恶化,人们迫不及待地需要它。

然而,约翰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他完全相信一纸命令的无上权威。

百姓们抱怨忍饥挨饿,约翰便许诺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国王陛下签署了一道圣旨,命令城中的财产在富人和穷人中平均分配。铲除街道做菜园,全部的餐馆由大家共享。

到此还算顺利。但有人说,富人藏起了一部分财产。约翰让臣民不要担心。第二道圣旨宣布,凡是违反国家任何一项法令者就立即砍头。请注意,这样的警告可不是随随便便说的恐吓之词,因为这个裁缝皇帝手里总是挥舞着剑和剪刀,经常亲自动手行刑。

后来,进入到了幻觉时期,人们都陷入形形色色的宗教狂热之中,成千上万的男男女女不分昼夜地挤在商业区,等待着天使吹起那报喜的号角。

接下来是恐怖时期,这位预言家凭着嗜血成性累积起来的勇气,割断了他的一个王后的喉咙。

下面便是报应的可怕日子,两个绝望的市民为主教的军队打开了城门,预言家被锁在铁笼里,在威斯特法伦的各个乡间集市上示众,最后被折磨而死。

这是一个怪诞的尾声,但对众多敬畏上帝的朴素灵魂却具有可怕的后果。

从那时起,所有的再洗礼教徒都成了被通缉的对象。逃过蒙斯特大屠杀的那些首领也像野兔一样地被猎捕,一经现身,就地处决。在每一个神坛上,教长和牧师们都谴责再洗礼教徒,恶毒地诅咒他们的叛逆,说再洗礼教徒妄想推翻现有的秩序,还不如狼和狗值得同情。

对异端的围剿很少能如此成功。再洗礼教徒作为一个教派荡然无存了。但是有一件怪事,该教派的许多观念存活了下来。这些观念被其他教派汲取,融入了形形色色的宗教和哲学体系,成为令人起敬的理念,如今仍然是每个人精神和智慧遗产的一部分。

这件事叙述起来倒是很简单,但解释它实际上是怎么产生的,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洗礼教徒几乎无一例外地属于这样的阶层——把墨水瓶都看成不必要的奢侈品的阶层。

过去,撰写再洗礼教徒历史的人都把这个教派视为恶毒的宗教激进派。只有在一个世纪后的今天,我们才开始理解,在把基督精神推向更理性、更宽容的发展过程中,这些贫贱的农夫和工匠的思想起到了多么伟大的作用。

但是,思想犹如闪电,谁也说不准下一个霹雳会落在哪里。当狂风暴雨在锡耶纳上空迸裂而下的时候,蒙斯特的避雷针又有什么用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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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和西维吉尼亚的矿工秘密组织。活跃于19世纪下半期。1860年,为了抗议恶劣的工作条件和劳动不平等待遇,爱尔兰裔的美国矿工组成了以一个爱尔兰寡妇的名字命名的组织,她曾在爱尔兰领导一些鼓动者反对土地所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