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最后一程 (第3/3页)

同往常一样,我是孤身一人出发。但这次,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孤单,三个小时里我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走错了路。然后,当我翻过最后一座山脊后,我看到一片泥房子。啊!终于到了文明世界,或者至少是接近文明世界了。可是,我错了。几分钟后,我走进了一个我所见过的最荒无人烟的村落。唯一的生命迹象是一条脏兮兮的狗。人都到哪里去了?

村里有二十多所房子,都是用泥巴和茅草盖的,窗户朝向院内,从外面看像个堡垒。我敲了几家门,都没有人答应。最后,我发现一扇门半开着,就探头往里看。一位老妇人正站在一大群苍蝇中间,拿着草叉子搅拌粪肥和干草。我招招手,可她似乎失明了,或者至少有白内障。还是吆喝一声管用,我问她能不能给我碗水喝,她点点头,蹒跚着走开,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勺让我不忍心看的饮用水:水面上漂着白沫。可我真是渴极了,喝完这勺水我又要了一勺。她告诉我村子叫卡金(音),住着大约100位傈僳人。据1990年第4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中国有50多万傈僳人,几乎都住在云南西北部的大山里。但这是我第一次遇见傈僳人。显然他们更愿意住在高山上。

凉山

我问她村里人都去哪儿了,并最终揭开了谜团。原来那天是赶集的日子,大家都下山到元谋去了。这位老妇人看不见也走不动,就留在村里。我认真地考虑是否要在此住一晚,但苍蝇实在太多了,返回文明世界的念头最终占了上风。我转身回城,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我只想着晚餐吃什么,冰啤酒多么好喝。

不用说,我一回到元谋,就痛饮了三瓶啤酒,洗去一路风尘。第二天上午,我登上了回昆明的火车,乘飞机回国。

这次旅行很不寻常。花一辈子的时间也只能探访中国西南一小部分的美景和神秘。但我来了,我看过了,我正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背包分量重了一点,而我则轻了一点。我估计大约瘦了10磅(约9斤),多亏了我每隔一天喝一次啤酒的饮食计划。我还增添了几段记忆——虽然那个从香港登上气垫船,经西江进入梧州的似乎是另一个人。

我刚开始记录这次旅途的点滴往事时,曾打算把它取名为《神秘之地》。如果中国历史始于5000年前的黄帝,那么中国南方有记载的历史也不过始于1000年前,即忽必烈在他的豪华行宫派遣他的朋友马可·波罗去西南地区一探究竟的那个时候。此后那里去过很多旅行者,包括游记作家徐霞客。那是徐霞客最后一次旅行,而我希望这不是我的最后一次。徐霞客因为身染漆毒,回家后不久就去世了。而我比他幸运多了,这多亏了交通的发达和森林的砍伐。当我乘坐的火车驶进抵达昆明前的最后一座大山时,我看到了禄丰城外山坡上的最后一座纪念碑。那是腊玛古猿的雕像,它是我们的人猿祖先,先于我800万年来到此地。我举起最后一杯啤酒,庆贺自己活着回来了。我还会再来的,这是我此时也是那时心之所想。

傈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