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暮星之家(第2/5页)

在早期的中国哲学中,白色是西方之色,也是暮星——太白金星之色。两千多年以前,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太白之精滴落到这座山上,变成了一块白色的岩石,这块岩石就成了太白山的顶峰(很显然,这个故事就是公元8世纪唐玄宗所做的那个梦的基础)。偶尔,当太白山没有被云雾掩盖之时,它的魁伟的白色身影,是眉县(2)以南最突出的风景。

眉县在顶峰以北四十公里处。尽管它离顶峰很近,可是古代的旅行者们却常常假道武功和周至二县,从东面上山。武功和周至在西安西面七十公里处。传统的路线是从武功和周至出发,向西南走到清湫村。清湫的遗址就在现在的槐芽镇南面。

清湫是原来的山神庙所在的地方。清湫南面大约十公里处的三官池,是昔日进山的入口。过去农历七月,人们常常到这里来祈雨。农历七月也是全年中唯一的月份——在这个月份里,凡夫俗子才敢斗胆去爬太白山麓的小山。在《郿县志》中,一位爬过这些小山的清朝官员(李栢)留下了这样的记述:

其登之也,始旁溪以穿林,继攀萝于鸟道,枯槎横续其断岸,石栈勾折于危岛,其险也如此。及登绝顶,万缘俱空。日瘦月小,星寒云低。远眺东南,天山一色。瞰北渭,渺然一带。五将、九,俱为培塿,其高也如此。

群山环卫,如星拱极,区其形状,有欹者、侧者、偻而探者、蹙黛倚者,似龙盘者、虎踞者,似凤鸾翼者,堆似牛首者,并峙似熊耳者,有鸣声镗鞳似石钟者,有峰岩相等似楚山九嶷、齐山七十二峰者,其山形之异也如此。

或阿香轰于涧底,或长虹勒乎山腰,或狂飙乍逝,板屋有秋叶之危;或雾大壑,白昼有下舂之冥。兼以晴雨倏忽,挥霍万状者,其气象之变有如此。

《郿县志》中还记载了另一位旅行家、17世纪的官员贾对太白山的印象:

余入山,见景之奇者,若宋元图画,开阖反侧,变态万状。见径之险者,若羊肠、鸟脊,进退一线,极人境之幻矣。

陈仲醇云:“世之游山,不过七尺筇与一屐。必士大夫有驺从、糇粮之资而后可。”若余之入太白,则既难假于舆,亦莫资筇屐。

遇水不测其深,掷石齿而跳跃之,少错则坠矣。遇土不计其泞,入足而随出之,少缓则陷矣。壁立数仞之峰,或蚁缘以上;建瓴千尺之坂,或蛇伏以下,不知其身之捷于猿猱,而勇于贲育者。

的介绍之后,还有详细的描述。它成了爬山的标准记述,甚至被刻进石头里,以利子孙后代。虽然我没有去靠近太白山的任何地方,但是我从一位在太白山上住了几十年的道士那里,了解到了太白山的路径情况。这位道士熟知通向山顶的每一条路——它们共有四条,两条在南,两条在北。

南面的两条路,一条从西南上来,经过自然保护区附近;另一条从东南上来,从黑河沿岸开头。北面的两条路,分别从鹰头村(音译)和塘峪村(音译)开始,然后在太白山北坡的半山腰处会合。在那里,从黑河上来的那条路,也汇入其中。大部分游客走北面的两条路:从眉县来的人走鹰头那条路,从周至来的人走塘峪那条路。不管走哪一条路,要到顶峰,人是九十公里,鸟儿是二十五公里。

还有,这些路并不总是开放的。甚至山上的大道观,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也都是荒凉的。农历六月份,太白山一带的所有出家人都在顶峰聚会。会面之后,他们又重新分散到点缀着山路的十一座道观中——“文革”前有三十七座。

告诉我有关太白山的事情的那位道士说,要到顶峰,得爬四天。除非盛夏,否则几乎没有人去爬太白山。盛夏的时候,道观是开放的,可以提供简单的食宿。他说,大部分登山者都在七月末和八月中旬之间上来。否则,太白山上太冷。不过采药的人和香客意志却坚定得多。从四月直到十月,在通向顶峰的山路上,都能够发现他们采集草药和汲取太白山上湖泊里的神水的身影。在贾的记述中,他解释说:“……其神异同,而不令人久憩其傍。久则雷电即至,名为行法……诸池皆神所司,土人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