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篇 东宫暗卫(第2/7页)

程景寒看着她系在腰间的龙佩,便知晓她的身份,低声问道:“公主,发生了何事?”

“他杀了我的母亲。”她喃喃道。

程景寒微怔,听她又道:“他是我最敬重的父皇,在世人眼中,他是一个杀伐决断、征战沙场的君王,可只有我知道,每至深夜,他便坐在漆黑的宫殿里,抱着我母亲的画像,一坐便是一夜。他时常给我讲一些母亲生前的事,他说她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那时我总觉得,这皇家并不像他人说的那般薄凉。可到如今我才知晓,父皇当初为了江山欺骗母亲,害她惨死。你说,这世间还有比我更可怜的人吗?向来敬重的父皇冷血无情,我只能在别人的话语中听到自己的母亲。”

雨水顺着她凌乱的额发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心中生出一股寒意,身上也冷得瑟瑟发抖。

突然有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握住了她的手。她诧异地抬起眼,看到程景寒薄唇轻启:“我也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性子冰冷,不喜言笑,旁人不常与她说话,唯独我的父亲喜欢她,日日陪在她的身边。可她不懂情爱,嫌恶我父亲,待我父亲故去后,她才常常看着我愣神。年少不懂爱,这怪不得圣上,公主并不可怜。生命易逝,只能在活着的时候倍加珍惜。”

那双漆黑的眼睛像一汪深潭,仿佛能让人溺在其中。顾轻语心中泛起一阵暖意,连那被牵的手都温热了许多,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想不想入朝为官?”

这话语转得太突然,程景寒微微诧异了一下,而后低笑道:“朝堂的日子太拘谨了,我倒更喜欢策马观花。”

顾轻语心中一紧,她敛下眼睫,又道:“我喜欢一个男子,可那男子并不喜欢我,若我让他陪在我的身边,你说,他会不会怪罪我?”

程景寒笑了笑,道:“不会的,你是圣上最疼爱的长公主,这天下都是你的,你做任何事,都不会有人怪罪你。”

闻言,顾轻语轻轻笑起来,离开晋阳的想法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三】

顾轻语回到宫中,便直接去了御书房。

景帝向来疼爱她,没多久,程景寒便进宫做了她的伴读。

那一年,她十七岁,程景寒十九岁。

虽说是伴读,但以程景寒的才学,已不必再学些什么,他不过是在景帝抽查顾轻语功课时陪在她身侧彻夜温书。

夫子教的是治国之策,顾轻语学得敷衍,程景寒却一字一字听得仔细,待夫子走后,再念给她听。

她不爱听,便缠着他让他给她念《诗经》,让他讲一些皇宫外的故事。

每当说到那些江湖侠义之事,他眼中的欢喜像是要溢出来。

她问他:“你将来想要做什么?”

程景寒抬头看向远方,黑如点漆的眼睛里尽是向往:“我想执剑走过九州河山。”

她垂下眼眸,紧了紧手指。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不会想陪在她身边。

程景寒收回视线,看向她,温声道:“公主呢?”

“我?”她看着手中的《治国策》,很久之后才哑声道,“我不知道。”

她没有告诉他,她很想跟他一起,去看江湖的刀光剑影,去看西梁的大好河山。可她的父皇一直想让她继承皇位,虽然她一直拒绝,但她是公主,怎能轻易离开晋阳。更重要的是,她并不知道,他想不想带着她。

许是她脸上的苦涩太过明显,他低笑一声,轻轻牵起她的手,将一个香囊放在她的手中:“我见过那么多人,公主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姑娘,公主一定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程景寒一直在宫中陪了顾轻语两年。

两年里,她坐在案前听他念书,跟着他去晋阳城看花灯,看他在树下舞剑,他一袭青衫,温雅如春华。

景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虽刚过不惑之年,但两鬓早已斑白。挨到这年隆冬,他突然咯血,昏睡不醒。

御医查出他体内有慢性毒药断肠草之毒,唯有漠北戈壁上的神女花可解。

顾轻语听到后,带了百十名禁兵直奔漠北。

漠北遍地是沙漠,她费尽心机找到神女花,却与禁兵走散。

狂风卷着飞沙,沙石在她脸上划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没有了水和粮食,她的嘴角苍白干裂,每走一步,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到最后,她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狂风呼啸中,她似乎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飘散在漠北空旷的上空。

“轻语……”

她觉得一定是错觉,那人现在应该在晋阳,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艰难地抬起眼睛,黄沙弥漫中,看到程景寒执剑而来,在这漫漫黄沙中,一头青丝飘散,当真是这世间最俊美的模样。

原来不是错觉。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