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卷 终物语(下) 第五话 真宵·地狱 008

「……哈?」

我一时之间真的搞不懂他在说什么,而且在那一瞬间结束后的一秒钟、一分钟里,也还是搞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足足花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我才勉强能理解到正弦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无论是正弦还是八九寺,都在耐心地等待着我迟缓的理解力慢慢跟上事态。

但是,让他们等了这么久真的很抱歉,我拼命绞尽脑汁才得出来的答案——

「……也、也就是说装死吗?」

却只是这样的一句话。

我对自己真的是太失望了。

什么装死不装死的,这里可是地狱啊——根本不是可以靠装死的手段来到的地方。

不过,考虑到这是通过比照常识和过程而得出的结论,我想大部分的人都应该会产生类似的感想吧。突然间面对着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能毫不犹豫地做出准确回答的人应该也没有多少个。

如果说有的话,大概也只有羽川了吧。

「装死——这个说法也稍微有点不对啦。」

正弦一本正经地给我评分道。

反而也可以说他性格恶劣——当然,对忍野和贝木的社团伙伴抱有性格方面的期待,那才是脑子有问题吧。

「因为我实际上已经死了。不过,也算不上是太偏离真实情况的说法。因为作为含义来说,这就跟装死没什么两样——就跟在路上忽然碰到狗熊差不多。」

「狗……狗熊?」

「或者说是恶魔也行。」

正弦一边说着俏皮话般的台词,一边继续推进话题——我本来还以为有什么深层的含义,不过他尽管看起来很年轻,但仔细算算也应该早就超过三十岁了,所以他可能单纯只是喜欢说说俏皮话吧。

说起恶魔……

「应该从哪里开始说好呢——因为跟能说会道的忍野和油嘴滑舌的贝木不一样,我平时都很少跟别人说话啦。毕竟我以前就是一个整天面对着人偶独自玩耍的小孩子。」

「…………」

「不过,我还是会尽我所能,以最浅显易懂的方式向你说明的——在作为人类来讨论的时候,我的个体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他若无其事地这么说道——从他这句话的内容和口吻来判断,即使不能说是不善言谈,不擅长说明这一点似乎的确是事实。

如果他是因为整天独自一个人玩人偶而成为人偶师的话恐怕也没有比这更可悲的经历了,但现在就先不说这个吧——

「已经死了?呃……那是——」

「在那时候,被余接杀死的那个我,其实是我操纵的人偶啦——那就是人偶师最熟悉的替身,或者说是代身。

「…………」

「嗯?我还以为你会在这件事上提出更深入的问题,没想到你却沉默了。果然还是不能像对着手办说话那么简单吗。」

独自一个人玩人偶和对着手办说话虽然有点相似,但在印象上却有着很大的不同,不过那个也暂且搁置一边吧——我之所以在这时候保持沉默,当然是因为无话可说了。

如果正弦期待着我能对他的这番话作出即时反应的话,那实在非常抱歉,这完全是期待过度了——因为在遇到出乎预料的事态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变得全身僵硬,连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

我身为一个对漫画、动画和电视节目等现代的娱乐方式充满热爱的普通高中生,如果说真的丝毫没有联想到这种可能性的话,那就算被斥责为愚蠢之人也确实难以反驳。

替身人偶。

作为人偶师来说,这不是最经典的做法吗?

既然如此,他在那个地方所做的事情,就是装死——不,是装活吗?

就是为了被杀而装成还活着的样子?

「斧乃木……并不知道这件事,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吧?」

「嗯,没错。不光是余接,余弦也是不知道的——不过她的话,或许应该说是根本没有打算去了解吧。一味地追求着强度的她,对弱不禁风的我大概也不怎么感兴趣啦——真是一段可悲的恋情。」

「恋情?」

「啊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别在意。那只是大叔的陈年旧事,单方面的恋爱故事什么的,年轻人听了也只会觉得无聊吧。至于贝木的话,那家伙毕竟是个骗子,所以也没有办法得到准确答案。总之知道我这个手法的人——就只有卧烟前辈,还有忍野咩咩了。」

「…………」

只有什么都知道的——卧烟小姐。

以及仿佛看透一切的男人——忍野。

说起来,这两人的确是很擅长发现他人秘密的那类人——不过问题就在于正弦是什么时候开始怀抱着这样的秘密。

那可不是跟我无关的事情。

因为如果他作为专家的立场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那么二月十三日——也就是正好在一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其意义也会随之出现根本性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