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4页)

林清野转着笔,偏头看他,脑海中都是下午听到的佣人说的那些话。

他忽然问:“你知道你爸是谁吗?”

“什么?”时衡没反应过来。

林清野把下午听来的话全部告诉他,没有任何保留。

林冠承当初那句“我会视如己出”的确说到做到,他对时衡也同样很好,以至于时衡从没想过林冠承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时衡往后退一步,不愿接受:“不可能。”

“知道她为什么只叫你时衡,从没叫过你林时衡吗,因为你爸叫时载远。”

林清野将对傅雪茗的不满尽数发泄到时衡身上。

时载远这个名字不算陌生,他偶尔也会听到妈妈和父亲聊天时会提及。

可他还是不愿接受,林清野轻嗤一声:“不相信你就去问傅雪茗。”

时衡去问了,傅雪茗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无法说出口说时载远不是你父亲,算是默认了。

当晚,时衡离家,出了意外,车祸,对方酒后驾驶,时衡没能救回来。

许知喃听他平静讲述过往,心情却没法像他那样平静。

她从来没听说过林清野还有一个哥哥,一个有那么多纠葛的、早早离世的哥哥。

时衡是他和傅雪茗这么多年来矛盾的源头。

可在他的表述中,许知喃却能够感受到他深埋于底的痛苦,并且好几次提及,他说的并不是“时衡”,而是“我哥哥”。

许知喃在他的话语中,看到了一个优秀善良的时衡,和一个阴暗难堪的林清野。

他在自我厌弃。

时衡的离世对傅雪茗而言是一场灾难,对林清野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他从小到大,父亲工作繁忙无暇顾及,母亲偏爱哥哥而对他冷待,那个家里对他施以善意的其实是时衡。

但他将这种善意看为施舍,不屑要,可心底却依旧是把时衡当成哥哥的。

林清野生长在那样一个家庭,被母亲冷待,从小就感受到了那样明显的偏爱和差距,他根本不会表达自己的喜欢。

在他看来,表达喜欢意味着示弱。

他不要示弱。

他把自己弄的冷冰冰的不近人情,长大后虽不再棱角分明扎得所有靠近的人受伤流血,可也依旧没怎么改变。

就像许知喃跟了他三年,却也始终觉得他遥远,若即若离。

不能确定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若是喜欢,又能有多喜欢?

所以傅雪茗可以为了时衡的死痛哭,但林清野不行,他只是将自己封闭起来,停留在那个他用恶意摧毁时衡的晚上。

他只能把每一滴眼泪都咽回自己肚子里,自己折磨自己。

“你后悔吗?”许知喃轻声问。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那是傅雪茗的错,是她默认了时衡的身世,是她没拉住时衡让他晚上出门了。”他依旧嘴硬,执拗着不愿去看自己真心。

许知喃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而后说:“的确不是你的错,都是她的错。”

林清野一顿,诧异地抬起头。

眼底的诧异将他对刚才那个问题的真实想法暴露无疑。

他当然后悔了。

可事发后,所有人都在责怪他,说那是他的错。

质问他为什么要对哥哥说那样的话;

质问他哥哥对他这么好,他怎么能这样恩将仇报;

质问他怎么会这样坏。

所以他固执地不愿意去承认,心底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时衡,但却依旧表现得不在意、无所谓。

可现在许知喃却说这不是他的错。

林清野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是他的错,第一反应是怀疑。

“你哥哥的意外,不是你的错。”许知喃又重复了一遍。

他提了下唇角,样子落寞,双手扶着方向盘,头低下去:“是因为我跟他说了那些,他才会出门的。”

“他出意外是因为开车的司机酒后驾驶,不是因为他出门了。”许知喃说,“你会跟他说那些话的原因是因为傅雪茗的偏心和冷待,如果她没有那样,你不可能会跟他讲。”

他额头贴着方向盘,像是陷入了沉重痛苦的回忆。

“照你这么说,我一点错也没有了。”

他语气嘲讽,显然不信。

所有人都说他错了,他硬要说自己没错。

可许知喃说他没错,他却又陷入深深的自责和厌弃之中。

许知喃看着这样的林清野,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光芒万丈是他,深陷泥潭无法自拔也是他。

尽管当时的事林清野的确做的不对,可她就是没法站在道德制高点,跟那些人同一阵营控诉他的冷血冷情,不顾兄弟感情。

他也不想这样的啊。

时衡在世时,他受到的冷落谁来补偿。

时衡去世后,他受到的抨击和创伤又该怎么弥补。

所有人都在批评当时13岁的林清野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可却没人去看已经为人母的傅雪茗怎么能这样对待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