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7页)

“从你们身上查到毒品就是证据。”

“所以才要称啊,不够分量你判我什么?是我自己吸的行不行?我这个人不贪,绑在身上几公斤不是找死吗?!”

丹青急道:“爸,我们不能做这种事,你明不明白?每一个善良的人都不会做这种事!”

崩牙昌不以为意道:“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啊,从来都不想做什么好人,做好人有什么意思?”

丹青闭上眼睛,几乎背过气去。崩牙昌又道:“你要是看不下去,就回你有钱佬爸那里去,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不用人照顾,以前挨了多少刀也没有人照顾,你回到那边去,他们破产了也还是上等人,总有办法咸鱼翻生。”

“我到哪去并不重要,问题是你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还像个父亲吗?也许从你手里买货的人跟我一样年轻,你知不知道?”

“什么伤天害理,你跟我讲耶稣啊,这种事你以为我不做别人就买不到货了,真是没见过大象拉屎。有买的就一定有卖的,你看我不像老豆可以不认我的,有什么关系。”

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微弱灯光下的丹青脸色苍白,他忽地抓起餐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对准自己的左腕,扬声道:“爸,你立刻把这些东西从下水道冲走!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你信不信?”

“你有神经病啊!”崩牙昌也站了起来,一边厉声道,一边将一袋东西揣进怀里,“老实告诉你吧,你的命都没有这东西值钱!冲走?冲你的头!要死你就死,关我屁事!”说完并不理会丹青,径自收拾好作案工具,扬长而去。

丹青呆立在桌前,雕塑一般。

小屋的门在崩牙昌身后关上,还抖了几抖,丹青始知,他的世界不仅不完美,而且竟是一片灰色的沼泽。

崩牙昌回到夜总会,这里的人还都在兴头上,他在更衣室的破沙发上躺下,想想不对,便起身踅回余祥里,敲开狮头婆的门。狮头婆穿着大背心,睡眼惺忪地来开门,见是崩牙昌不觉手护胸脯叫道:“怎么是你?都几点钟了,想博懵占我便宜?!”

“嗨,几十岁人了,就是你发娇,我还嫌你老呢!”

“呸呸呸,嘴巴黑过锅底。”

“你赶快去我家看看,钵仔发神经要自杀……”

“哇,你别吓我,为什么事啊?”狮头婆的哈欠打了一半,急忙问道。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失恋了吧。”

“回头认你这种爹,当然要失恋啦。如果我是他女朋友,都跟他掟煲……你看着我干什么?听不懂啊?掟煲就是分手。”边说边找来一对鞋穿上,披了件衣服出门口。见崩牙昌原路返回,不禁问道,“你不回家啊?”

崩牙昌痞笑道:“你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见他没事的样子,狮头婆也有点疑疑惑惑的。不过等她见到丹青时,果然是大惊失色,丹青歪在椅子旁边,整个人倒在血泊之中,狮头婆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他:“钵仔,你怎么比你妈还傻!为一个女人,值吗?”

丹青早已不省人事。

天美的秋天,并不是收获的季节。

由于空调业内各大厂家的残酷竞争,也因为去年“冷夏”造成的产品积压,加之全国空调市场的需求量是一千五百万台,而空调生产总量却始终在二千万台徘徊,这就说明总有一部分产品是要被挤出局的。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下,沁婷与罗二公子最终商定,天美空调将以最为悲壮的手段杀入市场,血战到底的口号是:三年不赚钱,以利润换市场。

今年虽然是暴热,但空调战仍狼烟四起,杀得血肉横飞。天美即便是有沁婷挂帅营销大权,仍然是举步维艰,一开始价位就急降百分之二十五,就算卖得多,也只是赚了吆喝,旺名不旺财。

但在清理库存和消减仓租方面,罗二公子十分的满意。

秋天,沁婷褪下战袍,深感身心疲惫。泪珠儿退学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家,她几次找上门去都是撞锁,因为不愿房东可以随便开门,泪珠儿又加上了一把明锁,有时在门口等几个小时,也不见她回来。后来发展到她干脆搬离了那里,房东也不知道她的去向,让人感到她突然人间蒸发了。

一天沁婷下班回家,明显感觉家里有人来过,但见泪珠儿的房间,东西已经拿走了大半,一看就知道是不准备再回头了,桌上也没有留下片言只字。

沁婷的内心一阵落寞,良久地坐在女儿的房间直到天幕低垂。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最终只剩下家具的轮廓,然后就是她沉思时一动不动的曲线,她突然觉得自己是过于执着了。其实,对工作对生活对感情何必如此心重呢?雪雁在她走后,上层的确受到震动,重新调整了领导方针,不仅暂停了接挂贫困企业的措施,同时订出纪律,明文规定不允许任何人往企业私自塞人。然而,沁婷付出的却是自己创下的血汗江山,同时离开她并不愿意离开的至爱,舍生取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