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箫如月光凉

夜晚,玄澈很早便回了房间,东穆国寸土寸金,这间店已算是不错,可房间依然很小,整间客栈都显得狭窄拥挤。

千樱出门透气,却看到伯伝一个人徘徊在楼梯旁。

她走过去:“你在这里做什么?”

伯伝道:“我要保护王子安全。”

千樱看看玄澈的房间,玄澈房间内灯烛已熄,漆黑一片,他倒是睡的早,千樱摇摇头:“他这么早就睡了。”

伯伝亦望着玄澈的窗口,默然叹息:“王子……是心里还在难过吧?王子从来都是这样,记得小时候被王冤枉责骂,他也是将自己关在黑暗的大殿里,不准人点灯,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安静。”

千樱望着伯伝,他从来都是一副憨憨的样子,她不禁一笑:“你倒是了解他。”

伯伝道:“我从小跟着王子的,多少是了解。”

千樱不禁感叹:“传说中玄澈王子无心无情,却没想到也会为一个女子而伤心,呵,不过,他到真是堪比妖孽,不过与那晴萱公主一面之缘,我看那小妮子的一颗心,就已经在他身上了。”

伯伝亦看向千樱,难得露出一点笑意:“呵,那是当然,我们王子英俊潇洒,还好你不喜欢男人,否则,也定会被我们王子所迷。”

千樱一怔,随即笑道;“谁说我不喜欢男人?”

“你……”伯伝上下看她。

千樱幽幽一笑:“但喜欢男人,却不一定都会喜欢玄澈这样的男人。”

“我们王子有什么不好?”

“他就是太好了,反而缺少了真实,或许别人喜欢,但这种要不起的男人,我可不会喜欢。”千樱好像寻常女子一般,说着自己心里的事。

伯伝凝眉,不懂:“可你明明说过的,你不喜欢男人。”

千樱摇头叹道:“你还真是个脑子不会拐弯的人,告诉你,女人最会说谎了。”

千樱说完走上楼去,伯伝望着她的背影,还是有些不懂,像千樱这样的女子,心中一定有许多隐秘和柔软,却好像强悍得不让须眉。

日落月升,朝夕不止。

漫长的夜,总有鬼魅纠缠的影像令人无法成眠。

麝月用力捂住心口,深入四肢百骸的疼痛,一寸寸侵蚀着她的肌骨,她痛得嘶声大喊,汗水浸透了薄薄衣襟。

她的指甲,刺入掌心,仿佛都已麻木的不知疼,那一点点的疼丝毫不能分担去身体里巨大的痛。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种痛苦一日强过一日,一朝胜过一朝?

百千寻推门而入,麝月几乎痛断了心脉,曾璀璨如星的眸,星光已暗,早已没了昔日一丝神采,她嘶声道:“救我……救我……”

百千寻面无表情,见怪不怪:“你不会死,这只是我所用的毒与你身体里的毒在血液里交融而该有的反应,你只要撑过去,不自寻短见就不会死!”

什么?难道,她每一天都要经历一次生死煎熬?

这种痛,如同是地狱魔鬼一刀一刀凌迟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痛得跌下床,在地上不停翻滚,她恨不得将指甲刺入到心口里,去扼制住那撕心裂肺的疼。

她忍不住哭喊:“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她的声音颤抖着,尖利而嘶哑。

百千寻不过平静地看着:“金蛇在服药后,亦会躁动不堪,何况是你!”

麝月咬破嘴唇,腥涩的味道令她心中痛楚更深,眼泪一滴滴落在唇角,苦涩、无助……

“你要活命,就只能忍着!我可不舍得杀你,你现在可是我金贵的药人。”百千寻好似观赏一般,眼看着她的痛苦。

麝月面色惨白,汗水湿透。

似乎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只有细碎的疼痛还一点点顽固在四肢骨骼中,她身子一抖一抖的,却全身发热。

她急促地喘息,百千寻笑笑:“嗯,最难熬的时候看来是过了,你以后慢慢习惯了就好,为了你,我可是拖慢了行程,不过好在明儿也总算能到东穆了。”

麝月眼睫沉重,那般如死一样的挣扎已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她眼角看着百千寻的衣角消失在视线里,禁不住内心的悲哀。

这是她答应百千寻做药人以来,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已不是个正常的人,她只是一个药囊,只是一个随时任百千寻予取予求的药囊,只是一个用千百种毒素喂养的怪物!

她不想死,就只能如此狼狈的活着!

麝月流泪——

那么,这样的她,即使再见到玄澈,又如何?

一整夜,疲惫不堪的她,就睡在了地上,一早又是被噩梦惊醒,白色窗纸上,正泛着一层淡金色光晕,有了阳光,她还活着。

她勉强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此处她已不知是何地,只见窗外树荫浓,鸟啁啾,是何等山明水秀,这座小屋,大概是百千寻上落雁山采药时所盖,如此美景,犹如仙境,让她如何愿意忆起,昨夜的一场生死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