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恩怨 第三十六节 煤油灯(第2/5页)

二东子说:“柱子是我最好的哥们儿,来了也给您做个伴。”

老头笑了笑,没说话。

“师傅,他就留这儿了,我下礼拜过来给您送东西,您该使唤他就使唤他,跟使唤我一样就行。我先走了,天不早了。”二东子起身告辞了。

刘海柱觉得挺愧疚,把二东子送到了门外。其实他昨天真是想杀人……

“以后好好照顾我师傅吧,你叫他师傅就行。”

“那一定。”

“他现在老了,腿脚都不灵便。”

“嗯,对了,你走着回去?今天你咋不骑车子?”

“我今天早上哪儿知道你犯了多大的事儿,骑自行车上公路安全吗?”

“咳……”

“我每礼拜都来这,你那边的信儿我帮你打听,你到底犯了啥事儿?”

“我把知青办主任给砍了。”

“……知道了。”二东子转身走了。

看着夕陽下二东子那疲倦的背影,刘海柱胸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谁说贼不可靠?二东子就是最大的贼,可他对自己就是那么可靠。看来每个人都会有人性辉煌的一面。

回到了土屋,房间里已经太暗了,看不见什么东西了。

“掌灯啊!”老头指了指柜上的煤油灯。

那煤油灯上的煤灰起了起码半指厚了,即使刘海柱最近开始邋遢了,但是依然觉得拿在手里够脏的。

“师傅,晚上咱们吃啥啊?我下地给您做去。”

“箱子里有蛋糕。”

“就吃蛋糕?”

“嗯,我就吃这个。”

“……那我给你烧点水去吧。”

“不用,有酒。”

刘海柱抓狂了,这是什么生活?蛋糕加白酒?蛋糕固然挺贵,但是着东西没油水啊?像是刘海柱这样的小伙子。要是真几个礼拜不进点儿油水,那非饿瘪了不可。而且还喝酒?不过一顿两顿的显然还没啥事儿,刘海柱拿来了蛋糕和白酒,摆在了炕上的八仙桌上。

这一老一少坐在八仙桌两侧面对面蛋糕配酒小酌了起来。老头几口酒喝了下去,说话利落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这烟啊、酒啊、蛋糕啊都是二东子送的,每个礼拜他都来。”

“他这人就是仗义。”

“要是没他,我早死了。”

“师傅您今年高寿了?”

“73.”

刘海柱掐指一算“这老头还是清朝生人呢!”

“哎呀,哎呀,真不容易。”

“73、84,是个坎。我看是够呛能过去了。”

可能是这老头太久没说话的缘故,跟刘海柱越唠话越多。

“您肯定能过。”

“你犯了啥事儿?”

刘海柱把砍张主任这事儿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老头半晌不语。

“咋了?师傅?”

“你把这姑娘害了。”老头抿了口酒。

“咋了?”刘海柱这才缓过味来,但是刘海柱还是补充了一句:“可是我帮她出气了啊。”

“出气了?我看这姑娘以后想在市里搞对象都难。”

“又咋了?!”刘海柱听到老头这么说快跳起来了。

“你这么一弄,满城风雨,就算是谁笨也该知道是咋回事儿了。以后还有人愿意要这姑娘吗?”

“……”这些事儿,刘海柱可从来没想过。听到老头说这些,刘海柱才发现自己做了多蠢一件事儿,现在刘海柱觉得自己练唿吸都困难。

这老头老归老,但是可真不煳涂,每说一句话都似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要是被抓住肯定得判了,你才这么年轻,就在这儿过一辈子吧。这儿安全,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我死了这房子就归你了。”

刘海柱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今天早上的行为是害人害己,与其说是为周萌出一口恶气,倒不如说是在为自己出气。这样的事儿,刘海柱以前真是没少干。

现在的刘海柱虚汗直流,当了27年浑人,到了今天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莽撞。尽管过去的几个月中刘海柱有所收敛,但是愣头青本色根本没变。

“师傅,我……”

“你看这油灯没?”

“嗯,咋了?”

“这油啊,如果不用灯芯子直接点,那马上也就烧光了。用了灯芯子,它能烧挺久。灯油就这么点儿,就看你怎么用了。”老头又抿了口酒。

刘海柱从来都是一把火,先烧光了再说。

“我是快油尽灯枯喽,睡吧。”老头看样子是累了,吹灭了灯。

刘海柱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夜,刘海柱又和老头喝酒。老头白天不怎么说话,就是喝了点儿酒然后话多一点。

老头跟刘海柱说:“我以前就是没省着用,你看看我现在……”

刘海柱硬着头皮问:“腿是咋弄的?”

老头说:“被人按在汽车轱辘底下轧的,来回轧了好几次。”

刘海柱无语……

老头接着说:“胳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