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完蛋了……

进入考场前,朱韵的脑海中不停地出现这三个字。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人到底不是机器,精力到底还是有限,马克思的吸引力到底没有动补系统大。

可怜朱韵对这门学科的最后印象就停留在那天下午的“我国社会基本矛盾的特点”,往后几天没有丝毫进展。就这样,她要上考场了。

是考场还是刑场?

朱韵坐在教室中,心理活动近乎爆炸。以前母亲总对她说,对待学业一定要专注,临时抱佛脚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她觉得自己对这句话的认识还是不够深刻。她一直以为所谓的“没有好下场”最多就是分数低,从没考虑过进考场时这种煎熬般的心理压力。

明知考出来的是屎,为什么还要下笔?

人生就是有这么多的无奈。

期待马克思忽然附体不太现实,朱韵劝自己要看开。事到如今,也只能风轻云淡地面对了。

一晃,身边坐下个人,朱韵扭过头。

李峋是真正的轻装上阵,空手而来,坐下后,从兜里掏出一支黑色水笔,放到桌面上。

按照学科的重要程度,大学考试被学生戏称分为“封装”和“散装”两种形式。所谓“封装”,就指重要的课程,大多都是专业课老师亲自监考,他们在脑中思考出一套复杂的学号排列方式,分座考试。而“散装”则是一些不太重要的课程,不分座位,在阶梯教室里随便坐,只要两人之间空出一个位置就行。

很明显,《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就是“散装”考试。

朱韵脸色僵硬地看着李峋。

什么意思?

我们两个马列LOW货要在这抱团取暖了么?一想到自己前两天还在嘲笑李峋的政治课成绩,而如今则要跟他“并驾齐驱”了,朱韵感慨现世报真是快,连跟他打招呼的心情都没有。

监考老师带着试卷进屋。

“大家都坐好了,学生证放到左侧,书包都放到后面窗台上,书桌里不允许有任何东西。”

学生们稀稀拉拉地起身。

朱韵拎包从李峋身边通过,李少爷长腿伸直,正抱着胳膊闭目养神。

他昨晚又在基地干到几点?眼圈黑得像上妆了一样。朱韵决定不吵醒他,小心跨过他的长腿。

老师开始发试卷,李峋才醒过来。

朱韵会的写,不会的一顿乱蒙,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让她慢慢放松起来。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潇洒一点。朱韵写写停停,偶尔还会用余光看看身旁的李老板。

李峋拿笔的形象很陌生,在朱韵的印象里,他的手永远在敲电脑。

朱韵一边答题一边腹诽——可能因为她对李峋多少有些了解了,那傲视群雄的性格让朱韵觉得他无时无刻不在凹造型。

就说现在。

大家考试都老老实实趴在桌上闷头答卷,只有他靠在椅背上,嫌弃空间太狭小一样,微侧着身,眉头轻蹙,睥睨而嫌弃地看着试卷上的题,一副钦点江山的模样。

他那双腿太过引人注目,尤其是穿黑裤子的时候,那流畅的线条真是让人不得不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朱韵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在下一口气还没吸进来的时候,李峋已经答完第一张试卷。然后——他将试卷对折好,食指按住,在桌上轻轻一拨——试卷嗖地一下划到朱韵这边。

?!?!?!?!?

朱韵倒吸一口凉气。

What

are

you

doing!!!

头皮炸裂!

李峋的动作太快了,太自然了,太淡定了,以至于时间都为他静止了,谁也没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只有朱韵心跳如鼓,口干舌燥,浑身冒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什么?

……作弊?

——作弊!!!!

我的天!?!?!?

朱韵一辈子也没干过几次这种事,就算儿时有过几次小打小闹,也都登不上台面,更不用说这么直接而血腥的方式,她见都没见过!

成绩差最多回家痛苦两周,如果作弊被抓,让她母亲知道了,她这层白皙细腻的皮就保不住了。

李峋我日你大爷啊……

煎熬……考试成了彻底的煎熬。

两个监考老师成了无常鬼,她低着头,胳膊死死压在试卷上,心里胡乱地向各路神明祈祷。

足足十分钟过去,朱韵才慢慢镇定下来。“散装”考试的好处就是监考并不是那么严格,两个老师在前面讲台坐着,一个人正在看书,另外一个看似在监考,实则很有可能在发呆。

朱韵偷偷瞄了李峋一眼,他跟刚才一样,同姿态同表情,正飞速地答第二张试卷。

许是有所察觉,他眼神微斜,跟朱韵对上。

朱韵刚要瞪他以表达情绪,李峋眼神向下,示意被朱韵压着的试卷,神色之中有淡淡催促之意,之后又回去接着答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