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神叨叨(第3/5页)

“你师父,还有师兄弟?你不是一个人进来的吗?”

“不是,我是碰上了一档子冤枉事。”陆钟见老人对他有兴趣,心知老人肯定知道神叨叨的消息,为了能跟老人套上近乎,便把自己意外车祸的事,连同对方身家显赫,死者是新晋嫩模的事一口气说了出来。

“哈哈,有道是只可顺风摇顺桨,莫来危马过危桥。你啊,十有八九是撞上了人家的毒骗。”听完陆钟的话,老头又得意洋洋地晃起了脑袋。

“毒骗?”陆钟没听过这种骗法,老韩的规矩是不许用这些下九流的手段。

“没错。你也好意思自称江相派的人,连毒骗都不知道。”老头挑剔地拿手指敲敲陆钟的脑袋,接下来摇头晃脑地说起了故事。

古时候有个穷孝廉会试落榜,跟朋友们一起回乡。路遇一位漂亮姑娘,她自称父亲是做官的,母亲早死,只剩下她一个弱女子送父亲的遗体返乡。正好孝廉和姑娘顺路,就送她一程。一路上二人生出了感情,姑娘自愿嫁给穷孝廉,还愿意出资给他捐个京官。孝廉高兴坏了,高高兴兴地跟姑娘成了亲,两人一起去京城。姑娘真用父亲遗下的银子为他捐了个不大不小的官,不过姑娘说怕日后孝廉乡下的穷亲戚们来投靠他,会麻烦,就让孝廉把名字给改了。姑娘还教孝廉四处结交权贵,跟人多多交往,孝廉见姑娘如此贤惠,很高兴。有一天,姑娘拿出一些旧首饰旧衣服,让孝廉送去改成新的样式。孝廉照办,没过几天,新首饰和衣服都送来了,姑娘拿起一支珠钗来,说真珍珠被换成了假珍珠。孝廉很恼火,急着去找店家,姑娘却让他先吃了饭再去。两口子一起吃了午饭,孝廉急冲冲地去找店家。那店家却坚持说珍珠都是真的,根本不假。两个人吵得很凶,孝廉口渴得厉害,端起店里奉给他的茶水就喝了。没想到他喝完之后脸色大变,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围观的人大惊,仔细一查他已经断气了。店家老板也着急,正好这时孝廉太太来了,一见孝廉死状,立刻大哭。这事闹大后,孝廉平时来往的达官贵人们都出面帮忙,最后珠宝店赔了一笔巨款,才私了了这件事。

“好狠的女人,先骗取同情,然后亲手把丈夫打造出高地位高身价,最后害了丈夫性命。那毒,其实就是孝廉在家吃饭时吃下的吧,那女人算准时间,等到珠宝店才会发作,最后讹了笔大的。”陆钟听完故事,若有所思。

“没错啊,这故事跟你遇上的车祸一样,只是狠女人变成了狠男人,他没算准会有个冒失鬼正好那时候开车出来。”老头摸了摸光头,在自己床上坐下。

“您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您就是神叨叨,算出来的?”陆钟心头一亮,听完老头的故事立刻感觉他和自己一样,也是同道中人,赶紧从上铺爬下来,凑热闹地坐在老头的铺上。

“我啊,是听你说了那位公子的名字就知道了。两年前,他订过婚的未婚妻也是死在人家酒店里,原本是个北方妹,被他捧了去电视台跑了几部戏的龙套,摇身一变成了小明星。最后解剖尸体说是食物中毒,他呢,拿了大笔的保费,还从酒店拿到一大笔赔偿金。这事全澳门的人都知道,恐怕这次死的那个所谓嫩模,也是个北方妹吧,家里人都不在身边,那位公子专找这样的下手。”老头说书似的,神气活现地说了一大通。

“原来如此,那我还真是倒霉了。”事关自己,陆钟不得不认真分析起其中的利害。

“哎呀,讲了半天故事,困死了。”老头伸伸懒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倒在床上就睡了。

“前辈……”陆钟本想再问问他的名号,可没几秒钟老头就发出了呼噜声,他也就不好打搅,爬上上铺,脑子里想着那个毒骗,眼睛却不住地往下铺瞄。

D

从那之后,陆钟对老头更好了。干活时总是抢着帮他,吃饭时也总是把好不容易留下的水果塞进他的口袋。老头倒好,倚老卖老地从不说谢,笑都不多笑一个,依然摇头晃脑地说些不着调的话,自言自语地评判各位犯人的面相,介绍陆钟不知道来头的某些大佬。谁谁谁脾气火爆,千万不能惹;谁谁谁喜欢男人,远远看见都要绕开走;谁谁谁阳奉阴违,回头就向典狱长打小报告,诸如此类的事陆钟也多亏有了老头的介绍,让自己少吃许多亏。

除了这些,老头说得最多的,就是孖七的事。孖七是黑社会的说法,比较正规的说法其实是十四K。老头之所以总是说十四K,是因为十四K的龙头老大就关在这座监狱里,只不过他住的牢房比较高级,大家几乎见不到他。

   老头说起十四K来,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愈发神气。十四K的成员多达数十万,上世纪九十年代曾是全球最大的黑帮。说起来,十四K也算出身洪门,原名洪门忠义会,总部地址在广州西关宝华路十四号。解放前,国共两党内战时期,广州的军阀葛肇煌,曾是黄浦军校六期的学员,河源客家人,带领残党逃到香港,与国民党关系相当密切。如今的十四K不复当年兴旺,派系众多,但以毅、孝、德三个字堆最大,另有大圈及拜庐,五派人马分布港九新界。多年来,帮中一直有人希望能够选出龙头大哥,但各派人马数十年各自为政,不习惯受他人约束,各派老大本身就是龙头,很难选出一位合资格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