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换汤熬药第二节丰哥的倒记时(第2/2页)

海大爷往墙上靠了靠,嘟囔道:“我这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跟你们聊不清,太复杂。你呢,小潘?你这是不懂法,最后害人害己。”

侯爷唾沫星子乱飞地追问:“我生儿子他们就罚款,扣车,他村长儿媳妇的肚子就镶金口的,随便下?”

“就为这个就杀人家?”海大爷有些懒洋洋。

,我能那么没水准?这仇恨都是积累出来的,村里卖地的钱,他们给分了;老百姓 公粮卖菜,他们给打了六七年白条了;老百姓浇个麦子,一时 不上电费,他们就把闸给卸走;过年来个小牌,他们就疯狗似的抓人,老太太都关派出所撮煤球去——这都是公害,不是我个人的利益,再说我自己,那么多菜,几十亩啊,跟镇里订了合同,他们到时候给不了钱,还不让我到外地卖,人家来车拉他们都给扣下,还罚我一头子!……,说起来都是鸡零狗碎的事,可要凑一块就上火啊!你说他们这样霸道,平时真给老百姓干过啥实事也行,就修个破乡村公路,还老百姓按人头摊钱,那个路修得跟狗牙似的,你说你们这些贪官吃了多少昧心钱?”

看海大爷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们都笑起来。舒和说:“侯爷,这些好像不是海大爷干的吧?”

侯爷也笑了:“我就是气昏了……,还不让上访,去了两次,都给抓回来,拘留了一礼拜,我就是为民请愿嘛。告不倒他们我也不让他们猖狂,雷管炸药的还不好预备嘛,这帮狗官常去的几个窑子还不好憋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拘留出来没十天,就把傻们给端了!我上警车那会儿,整条公路都是人,那鞭炮响的,欢送老哥哪!父老乡亲给我叫好啊!槍毙算屁,留下威名,值啦!”侯爷讲得红光满面。侯爷是第N次讲这个故事了,我们从没烦过他。

我给侯爷下总结说:“侯爷你是这么一种力量:法律不能解决的,让我来解决!”

侯爷特感动,颠起屁股说:“我就是这么个意思,没学问,说不出来!”

在里面的很多时间,就是穷聊,云山雾罩的时候居多,也偶尔聊点严肃的,但都是清谈,说白了就是扯淡。不扯淡又干什么去呢?

绝大多数时间,绝大多数人,都在扯淡中消耗着生命,确切地说,有的人是在消耗着“生命的最后时辰。”

有丰子杰的话在先,我们都没有吃午饭,饭菜分好了,继续在那里聊,直到铁门一响,带来了东方红。丰子杰端着满满一盆“折箩”,春风洋溢地走进来:“分,小不点,给大伙分,没薄没厚啊,见者有份。”

丰子杰从怀里掏出一条“三五”:“这个就抱歉啦,我媳妇给我带下队的。”

大家纷纷问:“嫂子来的?”

“对,还有孩子,长得比她还高了。”丰子杰沉浸在刚刚的回忆里,我发现丰子杰的眼睛有些余红,不过不明显。

我问他:“丰哥,你哪天下队啊,定了么?”

“我让庞管给我尽量往前排,下礼拜四差不多了,不是舍得哥几个,早下队早减刑啊。”

金鱼眼附和道:“对,能早下去就早下去,有些人一耗耗一个月,有什么劲?”

“早走有早走的道理,耗有耗的想法。”丰子杰坐铺上着烟,无所谓地说。

丰子杰一回来,金鱼眼就赶紧让地儿,还没有胆量把屁股焊在挨门的铺盘上。

丰富暧昧 地说:“丰哥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丰子杰笑笑:“没有不散的宴席,以后跟金哥好好混,将来到队里能碰上我,我能不照顾你们?”

金鱼眼俨然已经以号长自居了,评价说:“这俩小不点还行,都挺机灵的,会来事儿。丰哥你放心吧,只要有你的话,弟兄们在我这受不了苦。”

丰子杰和大家闲聊着,气氛很轻松,有大哥的风范,却不再耍大哥的威风了。

算算,离下周四也就8天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