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马拉多纳(第2/2页)

下了体育课,我一边擦汗一边往教室走,姓肖的班长叫住我:

“班主任叫你去一趟。”

我正想和朦胧诗人班主任如何谈讨诗歌问题,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教导主任也在,心里一紧。

“你来了,坐。”班主任说。

“我还是站会儿吧,在教室里老坐着了。”我向四周瞧了瞧,方圆五米没有空椅子。

“刚上完体育课?”

“打篮球来着。”

“没听说你会打篮球啊?只听说过你写诗呀?”

“所以才要学吗。写诗的太多了,不流行了。近年改写小说最流行了,但是小说篇幅长,《北京晚报》登不下。”

“你昨天上午上课了吗?”班主任猛地打断了我的话头。我一愣。

“我问同学,有的说刚才还看见你,或许去厕所了,我第二节课再来,说你可能吃多了‘老城隍庙’的五香豆,便秘,还在厕所面壁反省呢;还有的说你拥军拥属去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突然病倒,无人照顾,你送她去朝阳医院了。你群众关系不错呀。你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这些我都干过。不过,昨天我病了。”其实,我正后悔昨天逃课,听张国栋说,昨天英语课,长发垂屁股的女英语老师带他们到电教室,为了培养他们的听力,放了一个没字幕的英文原版录像《索菲的选择》。“露了好些肉,我只听懂了一个词,那个女的一直高喊‘dear!dear!’其他都没听懂。但是朱裳这些女生,表情木然,眼珠子盯着屏幕一动不动,特严肃。”张国栋告诉我。

“那今天怎么又能高高兴兴上体育课了呢?”终于抓到了我的逻辑破绽,而且是在教导主任面前。班主任按撩不住喜悦的心情,眼镜里的双眼炯炯放光,酒糟鼻流光溢彩,红艳欲滴。教导主任还是面露慈祥的微笑,不动声色地听着。

“我病又好了。”

“怎么好得这么快?”

“我看病了。”

“去哪家医院了?有证明吗?”

“我在家看的。”

“在家怎么看?”

“在家自己给自己看。”

“自己怎么给自己看?”

“在家对着镜子给自己看。”

教导主任给嘴角‘吱吱’作响,呈欲啮人状的班主任一个眼色,面露慈祥的微笑道:“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同学,应该协助老师完成对学校的管理。你觉得学校最近的风气如何?”

“有些浮躁。”

“你认为是由于什么原因呢?是不是同学们读了什么坏书,结识了什么坏人,组成了什么坏团体?”我在想象中给教导主任添上一撇仁丹胡,就更像诱骗中国乡村淳朴少年的皇军少佐了。

“可能是天气原因吧。春天了。”校园里软塌塌的迎春花软塌塌地谢了,金银花、连翘又跟着肆无忌惮地黄了起来。“您的学生还是有抵抗力的。坏书、坏人是不会沾的。不是您说的吗,‘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否则怀不了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