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来者白衣丝履,墨发被同色玉冠束起,落地时宽大衣袖猎猎作响。成鸿义和四长老看到来者,纷纷低下头,唤了一句“师尊”。

被换作师尊的男人冷漠地扫了眼向他行礼的两个弟子,转身向知春洲走去。

与此同时,金翅鸟在半空中盘旋一圈,本要飞走,突然向一处俯冲过去。

四长老看清金翅鸟冲的方向,一惊,连忙拦住,“乖乖,这个可不能吃。”

金翅鸟发出一声鸣叫,似有不满,而被结界封住的褐马鸡冷不丁看到这么大一只鸟向它冲过来,身体晃悠了几下,就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像是被吓晕过去。

而这时,金翅鸟从四长老头顶上方越过去,爪子在捉住褐马鸡前一瞬,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回去。”

金翅鸟不舍地看了眼地上的猎物,飞上半空,很快就消失在此地。

四长老见金翅鸟走了,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金翅鸟是他师尊养的,他可不敢随便训斥。他擦完汗,发现自家师尊都已经破开知春洲结界,连忙把地上晕过去的褐马鸡捡起来,想跟着一起进知春洲。

但他还没进去,就发现前面的白衣男人停下了脚步。

成鸿义也跟在后面,他看到白衣男人停下来,不由问了一句,“师尊,丹融渡劫,不知为何有两朵雷云,是否出了什么事?”

可这句话并没有等到回答,因为白衣男人消失在原地,甚至他们发现知春洲又被设下了一道结界。

被拦在知春洲外面,四长老看向一旁的成鸿义,惊讶道:“师尊为何不让我们进去?”

成鸿义抬头看着知春洲上方的两朵雷云,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他隐隐感觉要出事。这种心慌的感觉,仅在那一年他收到地下妖境坍塌消息之前出现过。

现在它又出现了。

“不知道,但我希望不要再出事了。”成鸿义低声说。

四长老闻言,也看向天上的两朵雷云,已经开始劈雷了,两朵雷云像是在比赛谁更快,一道紧接一道,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看过这种奇观。

*

离寒潭越近,雷声也听得越清楚,滚滚雷声,似乎要把苍穹都撕开。须臾片刻,白衣男人已经到了寒潭边,他看到劈下来的双雷,也看到寒潭岸上的两个人。

薛丹融听到动静,他转过眸看过去,在对上白衣男人震怒的眼神时,他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眼神在看到窝在他身下睡觉的青年时,明显变得温情许多,他用衣袍将身下人盖得更严实。

但衣袍遮不住全部,总有一些春光乍泄。

衣袍外的半截小腿如藕节,雪白皮囊上爬上了零星桃花,桃花一路蔓延,往衣袍里钻去。

钟离越水看清腿上的痕迹,几乎立刻出了手,他一掌将薛丹融打入寒潭,本就在经雷劫的薛丹融几乎无反击之力,整个人摔入寒潭。

方才两朵雷云的雷全部劈在薛丹融身上,因为他把身下的青年挡得严严实实,甚至他还封了青年的听觉。

这样,方潮舟就不会被雷声惊醒。

此时他被打到寒潭,雷劫便直接落到方潮舟身上,把人生生劈醒了。

方潮舟因为疼痛睁开眼,本能性去找薛丹融的身影,但先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一对上,他竟开始犯晕,而同时,因为接踵而至的雷,他忍不住把身体蜷缩了起来。

钟离越水紧盯着地上的人,目光一寸寸地扫过方潮舟的脸,从眉眼一直到下巴。就在他俯身弯腰时,听到一声似乎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声音。

“你别碰他!”

随着声音,剑气已至,只听布帛撕开的声音,钟离越水袖口被剑气所伤,赫然出现一条长口子。

薛丹融从水里爬出来,他浑身湿透,脸色在鸦羽般的长发衬托下越发苍白无血。他握住刚唤出来的断水剑,眼里尽是杀气。

钟离越水转眸看向薛丹融,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没有人愿意退让一步。五年时间,让一个少年长成了一个青年。钟离越水看到了薛丹融眼里的杀意,恍惚间,他竟在薛丹融身上找到昔日好友的影子。

察觉到这个,钟离越水神情更冷。他反手又是一掌,这一掌再次将薛丹融击落寒潭,击落的同时,他冷声说:“你且在这里渡劫,哪都不许去。”

话落,他在寒潭上方布下结界,不许薛丹融离去。

薛丹融从小泡寒潭长大,在寒潭里渡劫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方式,但他知道方潮舟受不住长时间的寒潭之冷,这才从寒潭里转到岸上。

在岸上的方潮舟看到被击入水中的薛丹融,晕晕乎乎的的大脑清明了一瞬,他忍不住想起身,想往寒潭那边去,但一件纯白披风先落在了他的身上。

披风落下的同时,身上的劫雷似乎都没有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