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登门(第2/3页)

“爸。”陈圆殊望着那张布满皱纹的沧桑国字脸,眼眶突然湿润起来。

一连喊了两声爸,却没有下文,让陈春雷感动之余又担心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忍不住问道:“圆殊,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停顿了一下,出于职业本能,总喜欢把事态往最糟糕方面设想的陈春雷轻声道:“从小到大对你最严格,有错就骂,有错就打,那是因为爸希望你出息。现在你大了,成材了,不需要爸爸再指指点点,现在你有错,爸也该袒护你,就算你违法,爸就是丢了乌纱帽,也要让你平安无事。”

陈圆殊擦拭眼睛笑道:“爸,你一生清誉,我怎么舍得让你晚节不保,几十年功绩毁于一旦。”

“那是?”陈春雷疑惑道。

“我想带个人回家让你看看。”陈圆殊略微扭捏道。

“男朋友?”陈春雷一脸恍然大悟开怀道。

“不是。”陈圆殊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意味地红着脸解释道:“是我前不久认的一个弟弟,很有上进心,人也厚道,而且我主要是想让他陪你下象棋,没其它的意思,你可别想歪。”

“那孩子是做什么的?”陈春雷问道,似乎是怕陈圆殊以为对她眼光不放心,要干涉她的私生活,赶紧打住,不再深究,陈圆殊是他最自豪的女儿,看着她一路茁壮成长到今天,怎会不相信她的能力,只是她在感情上受过一次重创,陈春雷很怕万一她再度马失前蹄,毕竟感情这码子事情太过不可捉摸,多少政治智商高超、前途一片大好的官员在陈春雷眼中一一被感情拉下马,前段时间刚好去中央参加各地省委党校校长会议的陈春雷小心翼翼问道:“他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告诉爸?”

“他叫陈浮生,在东北乡下小名二狗,不怕你查,反正又不在体制内,不归你管。”陈圆殊笑道。

陈春雷若有所思,道:“是钱书记刚认的义子吧?”

陈圆殊有些局促地点头道:“是的。”

在几乎可以称作铁板一块的江苏政坛,谁都心知肚明陈春雷是少数几个敢与钱老狐狸针锋相对的硬汉式官员,但他与钱老爷子之间的斗争并非尔虞我诈的争权夺利,是君子之争,钱子项是激进的改革派领袖,江苏近十五年的发展深深烙印上钱氏风格,有创新有改革就必然利弊共存,而陈春雷相对来说就成了保守派,虽然有思维僵化之嫌,但他这一派系的踏实作风还是很大程度上成功消弭跌宕改革带来的巨幅震荡,陈春雷的方针政策就是你钱子项要办项目做大事,我不拦你,但你别违规犯法,不要瞎搞政绩工程,否则绝不手软坚决一查到底。

所以钱、陈两个人在省委里一直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泾渭分明。

陈圆殊见父亲没有作声,她的犟脾气也上来,赌气道:“不见就算了,当我没说。”

陈春雷哈哈大笑,爽朗道:“见,为什么不见,我倒想见识见识能同时让钱子项和我闺女相中的男人有什么大神通。”

“那你定个时间。”陈圆殊趁热打铁道。

“就明天好了。我知道你不愿意跟东川、亚韬他们打交道,刚好明天他们都离开这里,我跟你,还有那个陈浮生一起在家吃顿饭。”陈春雷微笑道,二狗?这个小名倒也有趣,听起来很乡土,应该是贫苦出身,这样一个比圆殊还要年轻的男人凭什么获得老狐狸的青眼以及圆殊的信赖?有点意思,阅人无数的陈春雷自信只要吃一顿饭下几盘象棋,就可以把人的性格摸透个七七八八,其实他对钱子项没有太大成见,以公仆自居也好,以政客自称也罢,说穿了大家都在体制内混饭吃,就算是一心为民做实事,那也得手里有权,这道理再浅显易懂不过,否则办事磕磕绊绊,就只有壮志难酬的下场,陈春雷自负私心甚少,但也照样要努力爬升,打个比方,他如果今天只是个地级市的人事部门干部,就不可能替江苏省输送那么多在一线上发愤图强的精英。

钱子项一心在江苏励精图治,在官场磨砺半辈子终于修成狮子搏兔的境界,陈春雷从不奢望也没那个意图去撼动这棵背靠中央的参天大树,他只是凭借一股也许能够称作浩然正气的东西在坚持他的理想,理想这种在物欲横流社会愈发不值钱的东西,陈春雷却打算两只脚都踏入棺材前都绝不会丢弃。

一位父亲若没有点不可理喻的偏执,怎能培养出让大衙内叶燕赵心服口服的女儿。

※※※

陈浮生是自家人。

这是他第二次踏入魏家后方婕、周惊蛰和季静三个女人如出一辙的认知,尤其当陈浮生有了家室扎根南京后,在她们眼中,他身上那股对抗乔家大少爆发出来的危险血性似乎就衰弱下去,完完全全不再将他当做外人,而陈浮生也开始知道为何魏端公生前会说他有一半精力都在应付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