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5/7页)

许箴言的手再次紧紧抓住她,死活不放。

“等等好吗?我陪你一起回去。”

黑暗中,她笑了,那笑容颇为自嘲。

“什么时候知道的,同学会吗?”

许箴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以前的事。

他的沉默表示默认,程安好趁他失神,把手臂从他掌心抽走,眼里是刻入骨伤痛与嘲讽。

“这段时间算什么,同情?”

“还是打算和爷爷一样,要和我相敬如宾一辈子。”

“许箴言,我该谢谢你吗?”

“可是我现在真的恨你。”

“.…..”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提着行李箱离开,留他一人,身形隐在黑暗中,咬牙,难以言说的悲愤和愧疚落了满地。

他回医院处理爷爷后事,病房门口,他爸和他妈一脸焦急地在等他。

“怎么样?找到了吗?”他爸摁灭了烟,从吸烟区出来。

许箴言点头,面色很白,眼睫半垂着,神色沉郁。

“她没事吧。”

乔芝月匆匆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在他眼神扫过来之前,又把头低下去。

对于这个跟她不太亲近的儿子,她心里一直有些怵他。

许箴言冷冷瞥她一眼,不语,默默去到吸烟区,点燃了一根烟。

许默狠狠瞪了乔芝月一眼,对于这个心直口快,脾气有些暴躁,见风就是雨的老婆,他一直又爱又恨。

“看你惹的好事!”

他跟在他身后,走到吸烟区,拍拍他肩膀。这个从小就一直争气,给他省事的儿子,他现在看到他就满心的愧疚与心疼。

爷爷的去世给他已经是很大的打击,再加上程安好那边的压力,他不用想也知道他的艰难。

“阿言,其实我觉得小程爸爸最后的话说得很对。”

“如果你们不相爱,就不用勉强。”

“再加上现在小程对我们家的隔阂,也挺大的。”

“.…..”

许默在商场混迹久了,总会用最理性的眼光分析事情的结果。

不成想,眼前的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推翻了他设想的路。

“不可能。”

“爸,我不能离开她。”

“.…..”

***

程兴国的尸体第二天火化,程安好带着他的骨灰,回到H市。

原本程安好只想让逝者安息,在她爸老家乡下修一座气派的坟墓,让他归宁于自己生长的故土就好,可是,孙明兰坚持要操办葬礼。

城里不允许大办的红白喜事,乡下并无忌讳。回到老家第二天,孙明兰哑着嗓子,给家里亲戚打了一天的电话,期间免不了各种哭诉。

程安好看到,皱眉,她不想她爸的死像看戏一样被人议论,阻止她时,反倒被她撒泼一番。

“老天爷,你看看,我生了个多么不中用的女儿。”

“不明不白嫁了人,被婆家嫌弃,还气死了我老公!”

“我这后半生,该怎么过啊!”

“.…..”

程安好心里清楚,孙明兰是想大办葬礼,捞一笔亲戚的人情份子钱。但她一声声的指控,惹来邻居的非议,也像活生生的尖刀,刺在她心口。

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身上穿着孝服,帮忙操办葬礼的程天骄路过时听到,皱眉让他妈少说几句。

“没事,安好,妈说话一直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程安好点头,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唯一值得宽慰的,程天骄在他爸死后一直站在她这边,他懂她最难放下的心结,或多或少,一直在安慰她。

葬礼最后还是办了,爷爷奶奶去世后,一直空置的老家楼房,瞬间被各路亲戚填满。

程天骄和程安好作为孝子孝女,一直在庭前应付,前面两天的酒席,前来吊唁的人让他们应接不暇,程安好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整个人瘦了很多。

程天骄换工作后,进了世界五百强企业,夏芊蕙和她家里人对他的态度总算有松动。两个月前,两人又见了一次家长,打算今年过年结婚。

所以这次夏芊蕙跟他一起回了老家,但她一直闷闷不乐,应该是不适应乡下简陋粗鄙的条件。

人前,夏芊蕙跟程天骄出双入对,而程安好只身一人,亲戚难免多言,对许箴言颇为指摘。

程安好一直沉默,不辩解也不附和什么。

她爸的葬礼,她根本就没告诉他。她手机一直关机,他都不会知道她回了老家。

那几天,程安好情绪一直淡淡的,像若无其事,经手的事依旧稳妥。

谁也不知道她额角的神经一直隐隐作痛,整个人像根绷着的弦,只有忙碌起来,才能让她忘记一切。

晚上,她侧躺着望着窗外格外皎洁的明月,能睁眼到天亮。

人多时杂言杂语,有人说她行事稳重,愈发成熟,也有人控诉她性情凉薄,老程唯一的小女儿,人前却没掉过一滴泪。